“不錯。”羅生子接著道:“王遠小友終于展開反擊,再將半個圓送于行真,反駁了他的觀點。天道乃物極必反,破而后立。陽盡陰生,陰滅陽還。半個圓消盡了,又會有半個圓,所以孤陰孤陽也可重生,恰好算是一種循環。與行真論述的天道循環并無矛盾。行真若不贊同,便會和他先前的觀點自相矛盾。這一手,其實已將行真逼入了死局。”
法明大師點頭,“王遠施主心思巧妙,善于設局,確是不語論禪的高手。”
羅生子笑瞇瞇地道:“行真也不差了。把圓震散成點,暗指一生二,二生萬,道不見得只有陰陽之分。王遠將煙點重新凝成一條線,意指眾法歸一,萬物最終合一成道。而行真將藍煙吸入,表示萬物之道,始終是要融入自我的修行,天道即我道。”
頓了頓,羅生子又道:“接下來,行真再次占據主辯,拔下毫毛表示,每個人身上都有毛發,道的真義也是每個人生來具有的。從而加強了天道即我道的說法。而王遠捏碎毫毛,反送行真一根頭發,展開了反擊。無疑是說道雖然與生具備,但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道,正如他有頭發而行真沒有,不能混為一談。行真將王遠的頭發放在自己頭頂,反駁每個人的道外相雖然不同,但本質一樣,最終能融為一體。”
這時候小道士清風問道,“恕我愚昧,不解為何接下來王遠要背對行真?”
“這正是王遠最精彩的一手。”法明大師解釋,“直到此時,不語論禪才真正進入了玄理辯論的**。王遠轉身背對行真,論述了如果硬要把每個人不同的道融為一體,實是南轅北轍。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強求本質相同的結果,只會看不見屬于自我的道。”
“王遠背對行真的身談,宛似神來一筆,暗蘊玄意,精采絕倫,將成為五年來不語論禪的經典之作。”羅生子忍不住感慨,“或許小友還有另一層意思,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萬物原本不同。硬要追求每個人道的相同,即是盲目,如同眼睛看不見自己的后背一樣啊。”
清風小道,還有行悟、行思等人無不點頭稱是,露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神情。
至于王遠三人,則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法明大師又道,“到了這時,行真完全落在了下風。檀香即將燃盡,不得已,行真最終以鞋反復磨地,表示他堅信只要長期修行,終能道法精進,把不同融為相同。就像俗語所說的‘只要功夫深,鞋底能磨穿。’卻不知,他的這一手直接導致了辯論的潰敗。”
看到眾人凝神傾聽受教,法明大師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天道玄學,講究的是妙手偶得,發乎自然,靠強求苦修便落了下乘。所以王遠以足碎地,便是說一旦強求,反會導致玉石俱焚,走火入魔的后果。即使強行融為一體,也會像吐水在地一樣。水干后,石頭還是石頭。兩者本就不同,如何有相同的道?”
羅生子最后道:“面對王遠的碎石吐唾,行真一時理屈詞窮,無法應對,檀香燃盡時仍然無法反駁,理所當然地告負了。”
“原來如此,我看王遠施主吐唾時灑然不羈,原來其中竟蘊藏如此玄理。”清風小道士,還有行悟、行思等人也是連連點頭。
至于王遠三人早就呆若木雞,徹底傻了。
搞了半天,王遠當初想的絕對防御,一刀破之全是錯的啊。
隨隨便便的一個舉動,都能被法明和羅生子兩人吹得天花亂墜,解說出艱澀的玄理,這樣的不語論禪也太荒謬了,
身后,柳萌也悄悄問道,“輕靈姐,我不明白,王遠就是啐了一口那個和尚,怎么就贏了?”
葉輕靈莞爾一笑,也是低聲回答,“這就是實力。”
可忽然之間,王遠卻似有所悟。
道原本就是亂七八糟、南轅北轍的東西。只是自我的感受,和旁人如何說并不相干。順其自然,信手而為,無拘無束,無形無相,那才是天地之道。
真正的道,還是取決于自己的心。
三才會第一場,王遠意外取勝。
第二場,按照規則,將由羅生觀一方出題。
觀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王遠小友,老道將出題和指派人選的權力都交給你,你自由發揮即可。”
“交給我?”王遠一愣,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