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席中坐,鍋從天上來。
臨柏差點沒擰著眉寫字問,這跟他有何干系。
馮二在說書這塊明顯有些功底,勾起了眾人聽書的心思后,他酌酒笑道“說起來,那是在趙虎于宮中夜宴對平南公主一見鐘情后幾個月的事了。”
“那時也是遇到了這么一位紈绔子弟,約莫也是在宮席上見過公主,喝了幾口酒后竟當眾大放厥詞,出言折辱呃,趙虎二話不說就沖上去將他痛揍了一頓。但沒想到,挨打的家伙竟是位世子。那會兒趙虎雖在戰場上立過幾回功,卻仍還只是個無官無爵的將門之子,老伯爵找上門就要他下跪磕頭認錯。”
“趙老爺子為平息禍端,將他打了一頓,以示懲罰。可趙予墨是什么人,骨頭硬得跟玄鐵似的,被打得吐血了也不認錯。”
聽到這兒,臨柏指節微動,神志隱約恍惚了起來。
“那然后呢”身旁的馮夫人對這些事頗感興趣,馮二一停下嘴,她立即追問起來。
其他夫人也是如此。
“然后”馮二哼哼兩聲,“然后趙老爺子就罰他跪到街上。但跪歸跪,他就是不認錯,死咬著也不認錯。我們幾個覺得這么下去可不行,便設法找到曾被世子欺辱過的女子,給足了銀兩讓她們去侯爵府門前哭鬧,稱世子言語輕浮,還調戲良家婦女,予墨是為了護下她們才動的手。”
“眼看事情愈演愈烈,世子的名聲受了影響,老伯爵才將此事作罷。”
臨柏聽到了其他人的笑聲,卻完全聽到耳朵里去。他只知位子上的自己,有陌生的感受從心匣口往外蔓延,讓他感到一絲酸澀。
自小無人照拂的早學會了將這些不值得放在心上的碎嘴放在心上,而趙予墨更沒有必要非得去教訓對方一頓。
可他卻又不自覺因趙予墨無條件且竭盡全力的回護舉動而心潮涌動。
這么多年,就算是當著他的面,做表面功夫,也沒人肯回護的臨柏,沒想到宮墻之外竟還有這么個人默默地做著這件事。
愣神間,出去急,回來也快的趙予墨從屋外歸來。身上干干凈凈,完全看不出方才出去干了什么事。
吃酒撿肉喂臨柏,更也沒有任何旁的表現。
回到府中,趙予墨本想叫人取來清水為他們二人沐浴所用,卻見臨柏徑直往書案方向去。
他隨即跟上,眼看著臨柏用下午還未干的墨,在紙上寫出幾個大字。
慎重其事
趙予墨眼睛都亮了。
這是他們二人相處這么些日子以來,臨柏頭一回“主動”的向他表達自己的心思。
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不對,有一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喜悅。
趙予墨手指攥著紙張邊緣,尋思明天就出門去找人把這幅字掛起來。
端詳了半日,他終于將重點放在了慎重其事之上。
彎起嘴角,趙予墨笑得更燦爛了。
臨柏是勸誡他不要太沖動,凡事三思而后行
這是在擔心他呀
輕輕抖了抖字幅,趙予墨偷偷催干墨跡說“不必擔心。”
“我是什么脾氣,京中只要耳聞過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么做其實也有思量,都是故意的。”
臨柏眉頭微抬起,腦袋微斜,木蘭花簪隨之移動。
故意的
看出他詢問的意思,趙予墨示意臨柏坐下。二人在書案對面而坐,位置靠得很近,剛好適合說些悄悄話。
“我如今位居高位,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而你猜,這些人中,都有什么人”
臨柏不明其意,只道趙予墨指了指上頭,他才稍稍怔神,回過味來。
趙予墨神色未變,聲音卻壓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