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趙予墨所料,瞧見男子裝束的少年確實在愣怔片刻后,眼中透出了一絲驚喜期盼。可這份驚喜期盼卻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猶如細雨微風中燃起的一小簇火苗,還沒起勢就被雨水浸透澆滅。
少年眸中,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擔憂和惶然。
很顯然,他很想換上這身男裝,卻因種種緣由,不敢邁出這一步。
雖然臨柏男扮女裝的緣由成謎,但少年心思恪純,并不是很難猜。故而趙予墨猜得出他很想穿回男裝。
至于這背后的原因孫昭這些日子四處打聽到了不少消息,自也探知到了一些鮮為人知的消息。雖然還不足以解釋臨柏為何要扮女裝掩人耳目,卻也足夠趙予墨架構一個大致的框架。
但趙予墨想知道這些,并無他求,只是想多了解臨柏,為他解決一些潛伏于深淵暗處的危機罷了。
見少年神色退怯,趙予墨解釋道“京中盛興女著男裝已有近十年,平日亦有不少官婦貴女會著男裝出行,不拘裙擺,盡顯女子颯爽風姿。所以你即便換上男裝,堂而皇之踏出鎮北侯府,也不會輕易惹來猜疑。”
況且臨柏生得這樣好看,就算不認識的人瞧見他,也只會被誤認為是女扮男裝,不會多思。
然而,聽趙予墨如此解釋,臨柏還是在認真思忖之后,搖頭拒絕了趙予墨的好意。
他回身走到書案旁邊,提筆寫下一行字。趙予墨隨即跟來,在瞧清之后紙上書寫的內容時,心中微動。
臨柏道圣上疑心,太后多思,恐生事端。我亦不愿連累你。
趙予墨想過很多種臨柏拒絕的理由,唯獨沒往會連累到他自己方向想,更沒想過臨柏當下擔心的竟會是他。
鎮北侯心頭一軟,端著衣服走來書案旁,輕聲道“有我在,其余的你無需擔心。”
少年垂眸,趙予墨見他瞳孔微動,似乎有盈盈水光暗涌。然而等他仔細一瞧,那些水光卻又像從未存在過似的。
罷了。
趙予墨不打算逼迫他做任何事,既然他不愿,他便暫且將此事放下。
“那咱們先不提男裝這事兒了,直接去騎馬吧。”他笑著說道。
失去了換回男裝的機會,臨柏心情未免低落。但趙予墨毫不拖泥帶水,又充滿期許,生機勃勃的語氣將他及時拽了回來。
少年抬頭望向趙予墨,看見那張眉目俊朗的臉上滿是爽朗笑容,自己也受到了感染,唇邊彎起一絲絲不易覺察的弧度。
眼睛亮晶晶。
就算沒有寫字,趙予墨也知道臨柏這是答應了的意思。
于是他將金紋紅衣隨手放在案邊,領著臨柏走到屋外。
一匹烏黑的高大駿馬正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慢悠悠地揪著青草食用。此馬身形頎長,每一塊肌肉都十分勻稱,皮毛光滑,猶如搽了油一般,烏黑油亮。
真是馬如其人。
臨柏偷偷想,都是個子高,長相俊,還身強力壯的。
不過這想法他也只敢偷偷想,不好拿出來同趙予墨調笑。
趙予墨先一步跨步上馬,而后,俊朗的男兒一手牽動馬繩,一手展向馬下等候的心上人。
“你尚是初學者,今日先同我一塊乘馬,我帶你熟悉熟悉。你記住這個感覺,明日咱們正式學習御馬。”
臨柏不疑有他,上前兩步,握住了趙予墨。
鎮北侯拔山舉鼎,臨柏剛將手交予對方,就感覺手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動,緊接著身體騰空,天旋地轉一瞬后,他便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馬背上。
視野登時拔高了一個度,臨柏只顧著欣賞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風景,完全未感覺到趙予墨的雙手從他身后環來,幾乎完全把他攏在懷里的局勢。
耳旁響起一聲“駕。”
黑馬漫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