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著臨柏的視線看去,只見窗外不知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雪。
屋外夜色正濃,唯有顆顆白花,恣意散漫。
臨柏又變回了從前那個臨柏。無喜無悲,無殤無悅,全然如一只精雕細琢的瓷器娃娃,無論趙予墨在或不在,他都始終沉默著。
曾經喜歡寫字讀書,騎馬散步,也通通不做,只偶爾被窗外的一閃而過的游鳥吸引,坐去窗邊怔怔出神。
大抵是羨慕游鳥自在。
而這一切皆被趙予墨看在眼里。似乎讀懂了臨柏的一些心思,一直陪同在他身側的趙予墨也逐漸變得沉默寡言,還時不時出門,不知道去辦些什么事。
原本好不容易活絡的侯府,竟比隨春消融的干雪還要冷清。
時光流逝,很快又到元宵慶典。
趙予墨上朝歸來,陪著臨柏用過膳,又陪他在窗邊坐了好些時候,才在臨近傍晚時,坐到他對面去,壓著聲哄他“元宵慶典,街上最是熱鬧。我答應過你一塊兒去看煙花,今日我們二人一塊出去,好不好”
木雕般,靜坐在窗邊的臨柏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點頭應許。
趙予墨得他回應,笑了一笑,神色卻有些古怪。只是臨柏當下心神恍惚,不曾覺察。
街上果真熱鬧非凡。
往來的行人,小販,以及游行表演的隊伍將主干道擠得水泄不通。若不是趙予墨一直護著臨柏,他恐怕都不知道被誰擠到哪個角落去了。
拐過長街,趙予墨牽著他,一路走上煙花最佳的觀賞點,石座拱橋。
站定在橋峰高處,臨柏放目遙望,看到隨河漂流的各類花燈,及旁人歡喜的神色。
臨柏眼睛落在一個拎著花燈,扎著發髻,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身上。被她臉上的笑容感染,臨柏眼神緩和,心情似乎也有了松動。
忽然在這時,臨柏聽到趙予墨在他身旁喊他的名字。
“臨柏。”趙予墨對他笑,緩緩道,“我心悅你。”
燈影繁花,無數璀璨而艷麗的光映照在趙予墨臉上,又落在臨柏眼中,叫他莫名,心口堵得慌。
沒有得到回應的趙予墨臉上仍帶著微笑,往他手上塞了一張折疊的紙條。
臨柏頓了頓,正想打開,卻被河道盡頭驟然炸響的瑰麗煙花吸引去了目光。
他順勢看去,剛好納入滿目煙花。
街上人越來越多,臨柏看著看著,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誰撞了一下。臨柏這才發現,趙予墨不知什么時候,松開了他的手。
不等他反應,臨柏被流動的人群帶動著,一直走到橋下,臨柏在小販旁尋得站定的空隙,才堪堪停下。
他左右環顧,又望向橋中,始終也尋不到趙予墨的身影。疑惑著,臨柏忽然記起趙予墨方才塞給他的紙條。
眨了眨眼,他低下頭,拆開了那張紙條。
紙上畫著一條直通城門的路,簡約明了,起始點就在臨柏所在的這個方向。
地圖末端則寫了一行字,臨柏初學字時天天臨摹,所以無比熟悉這走筆游龍的筆鋒痕跡。
是趙予墨,贈他的寥寥數語。
行囊已備,皓月待守。
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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