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慶看著學長那雙久違的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像雨夜里的樹葉一般濕潤。
雖然柏寒長得酷似白琦,但他更有少年氣。學長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浸在飽滿的陽光里。他只要眨眨眼,會讓鐘慶想到那時一疊疊的課本、游戲的電子音樂,還有吵吵鬧鬧的大課間。
明明,印廠里陰風沉重,可是鐘慶連呼吸都輕快了。
入職靈感之后,鐘慶能見到鬼了。他經常會想,如果讓他選擇一個能見的鬼,他會選柏寒。
鬼怪會讓他膽戰。但是如果能見到柏寒,那么能見鬼也是一種快樂的事。
在鐘慶不理會李灜之后,李灜之便像木頭一樣,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而柏寒對著鐘慶,微微笑了笑。
鐘慶一步步走到柏寒面前,看清楚他還穿著多年前那身舊校服,袖口上有他的簽名。鐘慶微仰著臉說“學長。”
好久不見,腦海里瞬間想起很多念頭,一時竟然不知道要先說什么。柏寒也沒有開口。
在他印象里,柏寒并不是這般話少。特別是在鐘慶不說話的時候,柏寒便總充當先開口的角色。哪怕隨便說些細細碎碎的,填充在兩個人的時光里。那曾是鐘慶最快樂的時光。
柏寒緩緩張開嘴,輕輕吐出一句話“我入職靈感了,我要跟你一起寫稿子,下期,我負責寫30篇。”
鐘慶
鐘慶
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鐘慶時常會豁出荒謬的腦洞。方才,因為柏寒不說話,他便在腦子里胡亂想要是柏寒也入職靈感就好了,他要欺負學長,要他寫30篇。
沒想到這個“柏寒”竟然會說出口。
柏寒“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么能猜出你說什么。”
鐘慶
柏寒偏偏頭“你又想,要怎么回答我。”
鐘慶
柏寒“你在想,我到底是好鬼,還是壞鬼。”
不對勁兒,真的不對勁兒。鐘慶定了定神,避開柏寒的目光,緩緩向后退去。
這時,李灜之和柏寒兩人看向鐘慶,眼神直勾勾地,嘴巴同步張開,異口同聲地說“怎么了,你不開心嗎”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么我們懂你說的是什么”那聲音就像是故意設計好的恐怖片配音,雙人同時發音。
鐘慶掐住自己的手掌心,哪怕為靈感活人見鬼怎么辦查詢了許多資料,他也沒聽說過這種能洞察人內心鬼怪的情況。
他微微閉上眼睛。
兩個人嗒嗒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冷冽的空氣,昏暗的燈光,凝重的黑霧。渾濁的呼吸,湊向了他的鼻尖。
鐘慶垂著眼,他忽然又發現,李灜之和柏寒都微微屈身,兩個人似乎想要找尋他的視線
他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但面對多數鬼怪之后,強大的直覺要求他此時集中注意力,專注當前念想,只剩下其中一句話。他定定地看向李灜之
在濃沉的黑霧中,李灜之真摯道“是的,你的雜志寫得非常好,你是全天下第一號優秀作家。”
鐘慶躲開眼噗。
是的,專注想一個單純的念頭,對視面前的鬼,這鬼就會讀出他的思想,但它不會在意這思想本身到底是什么。
鐘慶又去看他。
李灜之把雙唇向兩邊吊起,露出森森的白牙“身為印廠老板,我印過這么多書,屬你寫得最好了,你能拿諾貝爾。賣爆”
鐘慶躲開眼睛“哈哈哈對。”
李灜之振拳高呼“紙媒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