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瑤的兩個哥哥就是這樣被府衙的人強行帶離了家中,至今日一直音訊全無,母親日夜憂思,落下病來,反反復復一直不見好
晉陽王便是引起戰亂的緣由之一,如今始作俑者的兒子就在自己眼前,想到自己三年來對他關懷備至,為他牽腸掛肚,便覺深惡痛絕。
“少夫人,您走慢些,奴婢跟不上了”知葉手中的傘被樹枝掛住,不得已頓了腳步。待她小心翼翼地將傘取下,褚瑤已經不見了蹤影。
褚瑤回到了院中,她性子向來溫婉,做不來摔東西發泄的事情,又覺得不做些什么心里慪得難受。
目光瞥見窗邊矮桌上那件做了一半的衣服,她走過去,從篾籮里拿出剪刀,拎起衣服便要剪
可這料子,委實怪貴的,剪了實在可惜
褚瑤以前過了一段苦日子,骨子里帶了幾分節儉,讓她不忍對這雪白的料子下手。
罷了,改一改尺寸,回頭給母親做件里衣便是,旁人做的孽,犯不著拿衣服出氣。
她一邊嘲笑自己沒出息,一邊坐下來,將衣服拆開,裁去些許布料,然后依著母親的尺寸,重新縫做起來。
波濤一般洶涌的怒氣在她的飛針走線中逐漸落下來,她開始冷靜思索,自己接下來該如何。
知葉走進房中,將傘收起擱置一邊,扭頭便瞧見褚瑤安靜地坐在窗邊,眉羽微垂,細腕扭動,手中的針線游龍一般在雪白的緞子里穿梭。
外面的樹影映照在她清麗婉約的側顏上,臨窗的女子恬淡的像是一幅畫,風平浪靜得仿佛她一直未曾出這院子一般。
“少夫人,您才暈了一次,快去臥房歇著,這衣服回頭再做也不遲。還有那會兒在前廳見到郎君,我怎么覺得有點怪怪的呢。還有您臉上的傷,奴婢去找些藥來給您涂抹一些,可別留了疤才好”
“不用,我想自己待一會兒,你先出去。”褚瑤說這話時并未抬頭,只一心一意地做著手中的活計,知葉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又不敢多問,只得先出去了。
暮色起時,褚瑤終于將衣服做好,她抬頭揉了揉酸痛的后頸,思緒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中來。
窗外的蟬鳴已經不覺得聒噪,她將這件事所有的利害輕重都思量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抉擇。
她想先去看看兒子。
一個時辰前奶娘抱著他過來找過自己,她那時心頭還不算平靜,只是抱了抱他便叫奶娘帶他出去了。
奶娘在院外樹下鋪了一張毛氈,擺了一些小玩意兒叫他抓著玩兒。方才玩累了,又被奶娘抱回房間睡了。
褚瑤來到臥房,小人兒正舉著胳膊睡的正香。
她坐在床邊,摸摸他的小手和小腳,瞧著兒子的小臉,怎么也看不夠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她回頭看去是他回來了。
她站起身來,臉上并無什么表情“世子殿下”
對方默默盯了她一會兒,想是她已經知道了一切,便無需他再多做解釋。
“你的臉怎么了”他問。
“我們和離吧。”她說。
他神情一滯,片刻才道“我在說你的臉。”
“我說,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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