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話,聽起來格外耳熟。
當初她得知裴湛與陸少淮互換身份的那日,陸夫人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她說太子妃的位子雖不敢肖想,但至少也能做個良媛或是承徽,最不濟做個奉儀,那也是旁的姑娘一輩子都求不到的福氣
這個福氣,她從前就拒絕了,今日再次提起,她也并不會改變心意。
“多謝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我與殿下已經和離,并無再續前緣的想法。我來宮中照顧鳴哥兒,待的日子是有些久了,才會叫娘娘誤解,是我的不對。太子殿下已經同我說好,待鳴哥兒病好,我就可以離開了。”
皇后聞言笑了笑“本宮不知該說你天真還是故意裝傻,你真的以為,鳴哥兒病好之后,太子就會放你離開”
褚瑤心中一激。
她其實也一直隱隱感覺裴湛似乎并不想讓她離開,且他昨日也說,他不放心將鳴哥兒交給旁人照顧,而她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對孩子總是最真心的。
“太子殿下只是不放心將鳴哥兒交由其他人照顧,我已經同他提過,另給鳴哥兒擇一位奶娘”
皇后笑著打斷她的話“壓根兒不是奶娘的事兒,太子他想留你在東宮,不是沖鳴哥兒,而是沖你”褚瑤正想辯駁,對方卻不容置喙,補充了一句,“太子他喜歡你,你難道察覺不出來么”
褚瑤自是能察覺到裴湛對她有幾分特殊,畢竟兩人曾做過三年的夫妻,相處之中是與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只不過,再特殊也抵不過已經和離的現實“我與殿下已經和離,緣分也早就斷了。”
“倘若你能說了算,也不會直到今日還待在宮里。”皇后的話里染上幾分戲謔,“欲擒故縱的把戲本宮見得太多了,你越是不肯依著他,他越是想要征服你,男人的占有欲罷了,其實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又有誰知道呢”
這些話綿里藏針,褚瑤聽得出來。
方才還覺得皇后娘娘觀之可親,現下才曉得那是貴人的涵養,大抵對任何人都會溫聲細語,但并不妨礙她厭惡自己。
皇后娘娘不信她是真的想要離開這里,所以才會以退為進,主動提出納她做太子承徽。
現在恐怕不管自己怎么辯解,皇后都不會相信她。
既然所有的解釋都徒勞無功,她也無需多費口舌“皇后娘娘,民女愚笨,煩請皇后娘娘指點一二,民女要如何做,才能讓太子殿下放民女回去”
皇后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大抵沒有想到她將問題直接拋了回來,且她問得一臉真誠,好似真心請教一般,自己若順著她的話給她出主意,回頭她再找太子告上一狀,那太子少不得又要過來埋怨她。
她眉頭微擰“這是說的哪里話本宮今日叫你過來本是想賜你承徽的位份,讓你名正言順住在東宮里,怎的說的好像本宮要拆散你們似的”
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褚瑤都不想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民女心領了,只是民女牽
掛故土,總歸是要回去的,東宮的位子我便不占了。娘娘放心,民女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她起身告辭“鳴哥兒應該快睡醒了,眼下東宮沒有奶娘哄著,鳴哥兒醒了怕是要哭鬧一番”
皇后一時也摸不透她真實的想法,擺擺手便讓她先回去了。
那嬤嬤將褚瑤送出了永和宮,回來后與皇后嘀咕道“皇后娘娘,您說這位褚娘子連承徽的位份都瞧不上,莫不是非要做那太子妃還是如她所說什么都不要,只是單純來照顧鳴哥兒,過些日子就走”
“走”皇后不信,“唾手可得的富貴與尊崇,她舍得”
皇后當年還是晉陽王妃的時候,就見識到了后院女人的各種手段,若非多年來她小心經營,加上娘家的助力,今天也不能做到這一國之母的位子上。
如褚瑤這般的手段,并不比那些女人的手段高超,她能拿捏住太子的心,不過是仗著她是太子的第一個女人,太子尚不知其他女人的好,一顆心除了用在公務上,余下的便全系在她身上了。
嬤嬤問“那娘娘為何不趁著太子殿下不在的這幾天,抓緊把她送走”
“不急,眼下太子也未曾說過要立她做太子妃的事情,想來心里也是清楚,憑她這般出身是不配做太子妃的,本宮不至于現在為這事兒傷了母子和氣。若真有一日太子被她哄得迷了心竅,再將她送走也不遲”
褚瑤自永和宮回來之后,將皇后說的話翻來覆去地思量了好幾遍,而后開始反省自己,原來自己沒名沒分地留在東宮照顧兒子的行為在旁人眼里叫做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