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下了兩日才停,草木微弱,亂云紛缊,寒意愈發濃重。
褚瑤整個人縮在溫暖的大氅里,窩坐在院子,坐井觀天一般無聊地看著小院里的風景。
大氅是昨日送來的,月白色的素面鶴氅,用的上好的水貂毛縫制而成,雖舊了些,卻輕柔保暖,披在身上,像是披著一張柔暖的被子。
她被人軟禁在這不知名的院子里已經二十日,一開始日子并不好過,每日一碗清粥果腹,后來連粥也斷了,餓了她兩日,才重新送飯過來。
后來飯菜逐漸好了些,卻仍是一日一餐,想來是故意餓著她,叫她沒有力氣逃跑。
除了飯菜上的短缺,其余倒是都還好,尤其是近些時日,不僅送來了兩套換洗的衣服,昨日又送了大氅過來。
她能察覺的到對方態度的變化。
大抵一開始是想讓她自生自滅的,不知為何又留她一命,如今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大氅的,好像在掩飾他們從未苛待她一樣。
期間她也試圖逃跑過幾次,每次翻墻爬過小院后,卻被人用劍指著逼了回來。
他們不傷害她,也不許她逃離。
如此便惶恐地留在了這個小院子里,回想自己進京不過三個月,卻遭遇了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開始后悔,她不應該來京城的,她心思淺薄,識不透人性,總有許多看不見的深坑讓她跳
天際緩緩變暗,晚霞光無聲蔓延開來,落在這座棲霞山莊上。莊中林木雜亂而茂盛,偶然有一兩聲鳥雀鳴啼穿透暮靄,在空中縈繞。
山莊已經許久沒有客人來拜訪了,前些日子送來一位小娘子,關在莊子最北邊的一座小院落里,一日一頓飯菜吊著,不知主子留著她想做什么用
今日山莊終于又迎來一位新客,華蓋輕車在山莊大門前緩緩而停,一位身穿月白色錦袍的年輕公子自馬車而下,舉手投足間流淌著矜貴淡漠的氣息,更叫人驚訝的是他面上覆著的玉制面具,將一張俊雅的面目遮去一半。面具下那雙眸子看過來時,帶著說不出的冷意
山莊早有人等待,瞧見他的面具便將他認了出來,但謹慎起見,還是與他確認道“敢問郎君是憑何而來”
對方將那封邀他獨來的信箋拿了出來,那人看過之后,才算放心,躬身將他迎進去,請進山莊的廳堂中。
廳堂中有備好的茶水,那人替他斟了一杯,茶湯橙紅,晶瑩清澈,聞著像是金瓜貢沱茶,卻又不夠正宗,想來是在茶湯中摻了其他東西。
他瞥了一眼,沒有要喝的意思。
那人卻是將茶遞到了他的面前“陸郎君,喝完這杯茶,在下帶郎君去見那位故人。”
看來不喝這茶,就不能見到褚瑤了。
他打量著眼前這盞茶,辨不出這里面究竟摻了什么東西,是毒藥,還是其他
須臾的思索后,他接過茶,一飲而下。
對方看著他將滿滿一盞茶喝得干干
凈凈,收回茶盞后,這才愿意帶他去見褚瑤。
自廳堂出去便是偌大的后院,那人帶著他,自假山石景、碧潭長廊穿過,似有意帶他瀏覽山莊風光,又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直至繞著大半個山莊走了約莫兩刻鐘,他忽覺自己心跳在逐漸加快,身體升騰一股莫名異樣的感覺,呼吸不免也跟著急促幾分。
那人若有似無往他這便瞥了一眼,隨即引著他沿著游廊拐入一個海棠門,又經過一個涼亭之后,來到一處落了銅鎖的院門前。
“郎君要見的人,就在這里。”那人自腰間取出鑰匙開鎖,推開了木門。
不算大的院落一眼便能望到頭,入目的蓁莽荒涼中,一眼便瞧見了窩坐在屋檐下,裹著白色大氅的褚瑤。
那張瑩白的小臉藏在白色的絨毛里,只露出一雙放空的、游離的眼睛,聽到開門的聲音后,緩緩望了過來。
見是他來,似還難以置信,怔怔將他望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陸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