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磨難都已經過去,時隔多年他們兄妹終于團聚,日后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裴湛著手去處理陸少淮假冒太子一事。
他知道陸少淮是與二皇子裴瑞聯手做的這個局,雖然他手中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但是為了盡快給裴瑞定罪,裴湛去了大理獄中見陸少淮,告訴他說只要他站出來指認裴瑞,便給他留一個全尸,否則憑他所犯下的罪過,凌遲處死也不為過。
陸少淮從進宮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自己難逃一死,不過不知會是什么死法罷了。
如今裴湛愿意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就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只是在臨死之前,他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家人“殿下,此事是我一時起了貪念,與陸家無關,殿下可否不要為難陸家”
裴湛負手看他,眼神冷厲“你李代桃僵之事事關皇家尊嚴,不會宣之于眾,陸家自然也不會因你這件事受到牽連。但是你父親兄長平庸,母親德行有虧,陸明芙雖溫順卻也資質平平,陸家沒落是遲早的事,孤會收回對陸家所有的恩惠,日后陸家是何造化,都與孤無關”
他不處置陸家,已經是他最大的寬容。
陸少淮叩首跪拜“多謝殿下恩典,我愿意指認二皇子”
裴湛欲拂袖離去,卻被陸少淮忽然叫住。
“殿下,阿瑤她還好嗎”
裴湛腳步一頓,神情陡然變得森然,轉身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扯了起來,言語間已是壓抑不住的怒氣“你還有臉關心她你對她做了什么,害得她在驚恐中早產”
一想到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里,陸少淮假扮他陪在褚瑤身邊,與她朝夕相處,他就恨不能活剮了陸少淮。
他本不想去問陸少淮究竟對褚瑤做了什么,左右這個男人都逃不了一死,他又何必去知道那些讓自己糟心的事兒。
可他又忍不住去想,他們在皇家別院居住的那段時間,陸少淮可有對她不軌過
“此事,是我對不住阿瑤”陸少淮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褚瑤,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誤會了她還喜歡自己,誤會她懷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拼命想
和她在一起而已。
“倘若當初殿下讓我與阿瑤好好告別,我與阿瑤好聚好散,或許后面也不會生出這么多的誤會,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看著裴湛,回想自己這短暫的一生,似乎從他成為替身的那一天,就已經身不由己了。
陸少淮苦澀道“又或許,在開始的開始,我不是殿下的替身,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公子,阿瑤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我們在棲霞山相遇,她救了我,我后來也幫了她,我們和普通的有情人一樣,相遇,相知,相許”那么他們現在一定會像一對普通的夫妻一樣,恩愛且平淡地過一輩子。
“夠了”裴湛面色緊繃,眸中的怒火似要將對方焚燒殆盡,“人生沒有或許,也不會重來,這些所謂的假想都不是你鑄下大錯的理由。”
“是,我很后悔做下這件錯事,如今說再多也沒有意義,可至少有一件事,能讓我在死前,少一分遺憾,”他勾起唇角,在無盡的悔恨中尋找到了一絲安慰,“至少我知道,阿瑤當初想嫁的人確實是我,倘若當初殿下不是以我的身份迎娶她,她是不會嫁給殿下的”
裴湛薄唇緊抿,強壓著胸膛中的滔天怒火“那又如何你們有緣無分,孤不會在意開始,孤只在乎結果”
“倘若殿下真的不在意這樣的開始,當初又為何阻攔我與阿瑤見面”人之將死,陸少淮也沒什么好怕的了,“分明殿下也早就知道,阿瑤心里有過我。”
裴湛怒極反笑“你想離間孤與阿瑤之間的感情,孤不會如你所愿。孤不管她當初心里有過誰,當初想嫁的人是誰,她以前是孤的女人,以后也會一直是孤的女人,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你且帶著下黃泉去”
隨著陸少淮對二皇子裴瑞的指正,以及裴湛手中現有的裴瑞的證據,皇帝對裴瑞失望至極,命人送去了白綾、鴆酒和匕首,讓他自行抉擇。
裴瑞不肯認罪,還想沖出宮苑去哀求陛下,最終被宮人強行塞進了懸好的白綾里。
陸少淮被大理寺判了凌遲,裴湛遵守與他的約定,于行刑的前一個晚上,讓人給他送了最后一頓飯,并故意留下了一只粗瓷碗。
他在萬物俱寂的黑暗中摔碎了那只碗,神色沉靜如水,呆望著窗外的那抹恬靜而清絕的月色,良久,他自地上拾起一枚粗糲的瓷片,沒有任何遲疑地割破了自己的脖子
她守著仍舊氣息微弱的女兒,那么小的一個小人兒,身上紅通通的,近乎透明的樣子,叫她不敢觸碰,直到小人兒咿呀哭了起來,小貓兒一樣細微的哭聲,小手不安地揮舞著,她忍不住伸出手,由著小人兒握住了自己的小拇指,小人兒立即停止了哭聲,安穩的睡著
那樣小的一只手,力氣輕的像羽毛,卻讓褚瑤喜極而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