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琉璃燈一直亮著,褚瑤被裴湛攬在懷中毫無睡意,她時不時扒開他的衣領檢查他脖子上的小痣,用指腹搓一搓,或用指甲蹭一蹭,確認那顆小痣是實實在在長在皮肉里的,才算安心。
裴湛被她的小動作弄得好笑又心酸,握住她的手,將人愈發摟得緊了些“他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來假扮孤了”
這是兩個多月以來,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陸少淮。
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安心,他是決計不想提那個男人半個字的。
褚瑤動作一頓,在他懷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問“他怎么死的”
“自戕。”
“哦”
褚瑤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先前被陸少淮禁在別院的時候,她日日不得安穩,恨不能殺了他才好,可如今聽聞他真的死了,心里卻并沒有覺得很痛快,只是覺得遺憾,若是當初沒有那個誤會,他也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殿下為什么不問我,是什么時候發現他假扮你的”如今陸少淮成了她的夢魘,要戰勝這個夢魘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再逃避,直面她為之恐懼的那段時光。
裴湛便也說了實話“一直想問,但怕你不開心”
“他昏迷了一個月,蘇醒后不久便提出去宮外休養,就在他帶我和鳴哥兒去皇家別院居住的那一天我發現了他的異樣,”褚瑤說,“若是早一日發現就好了,我也不會跟他去別院,將自己和鳴哥兒置于他的手中,以至于每日每夜,都不能過得安穩”
“你是如何發現的”他方一問出這個問題,便立即有了答案,“憑著孤脖子上的這顆小痣嗎”
“小痣只是其一,后來我用別的事情試探過他,他的反應不對,所以我才確認的”
“哦什么事情”
“就是先前殿下假扮他去酒樓見我時,我同殿下說過的那些話,殿下可還記得”
“嗯,記得。”何止記得,簡直記得十分清楚。她那時說,她若是早知道當時與她成親的人是他而不是陸少淮,就不嫁給他了,給他氣壞了。
“我那時同殿下說這話,殿下很生氣,可我同他說那些話時,他卻表現的很平靜,”她分析著,“如殿下這般小氣量的人,即便是失憶了,性情總不會變的,不可能在聽到那些話時會還能淡定,所以我才確認的”
“原來是這樣”他頗有幾分無奈地笑了笑,“原來在你的心里,孤是小氣量的人。”
褚瑤解釋道“我沒有要貶低殿下的意思”
“孤知道,”他撫著她的背,決定終止這個與陸少淮相關的話題,“不說他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做點別的。
褚瑤有些意外“殿下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嗎”
有些事情,褚瑤心里早有準備,只等著他問起。
他若問起,便說明他在意,既然在意,便會起疑,一旦起疑,不管她如何解釋,都不能打
消這份懷疑,如此便會生了嫌隙,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搖搖欲墜,最終分崩離析。
所以褚瑤想著,一旦他問出那個問題,她便同他好好解釋一番,解釋無論他信還是不信,她都不會再與他在一起了。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如你重要。”他側過身子摟住她,將她完完全全納入自己的懷中,低下頭去親她。
褚瑤看著他的臉離自己愈來愈近,心底那股恐懼與厭惡的感覺便又冒了出來。
雖然理智告訴她,眼前這個人是裴湛,她可以接受他,可是愈發握緊的手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他自然能感知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