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的風有一種令頭皮發麻的冷,莫晚楹縮了縮肩膀,加快了回學校的腳步。
一輛白色的敞篷跑車加速追了上來,然后跟莫晚楹保持在一條水平線上,駕駛位上的男生摁了一下喇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學妹,上車啊,我載你回學校。”
說話人是同系的學長,名為祝紹,是在大學第一個向莫晚楹表白的男生,也是憑一己之力將告白變成變相炫富的罪魁禍首。
莫晚楹猛然聽見這么一聲招呼,驚得朝人行道靠了兩步,第一反應是完了,被他知道,以后上班都不能安寧,她忙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學長。”
“大門距離宿舍這么遠,你熬了一宿,多累啊。”祝紹熱情不減,將車速降到跟她的步行速度一致,“快上來吧,沒事的,不過是載你回去而已。”
那可不能算沒事,沒準一大早就得傳遍全校了,莫晚楹搖頭“不用了。”
祝紹一踩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直接從駕駛位跳了出來,攔在莫晚楹面前“我知道你暑假想去奈羅,這種小事,你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我直接帶你去,哪里還需要你辛辛苦苦出來兼職,把身體熬壞就不好了,是不是”
對方比她高一個頭,長相清秀,在學校不乏追求者,莫晚楹愣是想不明白,對方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為什么還能每一次出現都能當做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的話說得很關切,但是放在兩人不太熟的關系上,就顯得過于曖昧,莫晚楹后退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跟他溝通“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出來做兼職是自己選的,也不是長期這么做,攢夠經費就不做了。”
“你想攢多少,我直接打你卡上。”祝紹的話很直接。
“學長,我覺得”莫晚楹欲言又止。都是成年人了,這種拒絕的話不會聽不懂吧。
“她覺得,她可以自己賺錢,用不著你的,你連這個都聽不懂嗎”
一道低沉凜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這聲音這幾天一直在莫晚楹的腦海里盤旋,即使沒有回頭,她也第一時間認出了聲音的主人,眼睛驀然睜大,難以置信周聿澤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他明明在店里吃完夜宵就走了的。
一道高挺的身影徑直擋在她身前,四月的涼風迎面吹來,莫晚楹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雪松冷香,她在微寒的凌晨悄悄羞紅了臉,不知是因為他擋在她面前的高俊身姿,還是因為這股來自他身上的冷香。
“你是誰”祝紹皺著眉打量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他含著金鑰匙出生,能敏銳地從對方的衣著和氣質估摸出對方的家世和地位,眼前這個男人,給他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那不是從尋常場合能鍛煉出來的氣場,是在波云詭譎的環境中殺出血路的戾氣,男人身上帶著祝紹這種什么都沒經歷過的大學生難以企及的威壓。
“她的朋友。”周聿澤的聲音很淡。
莫晚楹站在他的側后方,聽見他的回應,有點
訝異地抬頭看他,眼睛里閃爍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開心。
祝紹的目光來回在兩人的臉上切換。
眼前這個對峙的場面,很明顯將他劃撥到胡攪蠻纏的一方,在看到追了這么久的女生對別的異性流露出了欽慕的眼神時,極大刺激到了祝紹的自尊心。在處于下風的時候,找一個讓自己重回上風的說辭成了他的本能。
祝紹惡狠狠地盯著兩人,然后看向莫晚楹,唇邊含著譏諷的冷笑“我說呢,為什么能三番兩次拒絕我,原來是找到了比我更有錢的人,既然找到了飯票,還假惺惺出來做什么兼職,做給誰看呢”
莫晚楹沒料到祝紹會惡語相向,徑直愣住。
這人之前追人是有點死纏爛打,但都是獻殷勤,沒有展露這么惡性的一面,迎面被這么侮辱,她氣得拳頭都在發抖。
“你說話過腦子了嗎”一道裹挾著寒霜的聲音壓了下來,周聿澤清冷的面色一換,言辭間滿滿的壓迫感,讓人感覺風雨欲來。
祝紹竟被這么一句話鎮住,第一時間生出了說錯話的無措感,他一向是品學兼優的優等生,有錢有貌有才華,被眾星捧月慣了,居然在猝不及防的一個清晨做了一回尖酸刻薄的小人。
“我”祝紹突然結巴。
莫晚楹忽然從周聿澤身后站了出來,逼到祝紹面前,眼眶泛紅,倔強地捏緊拳頭“給我道歉”
周聿澤沒料到這女孩會自己跑出來,頗為訝異地盯著她的后腦勺。
她的長發烏黑且柔順,發絲在風里飛揚,沾上東方橘燦的晨光,仿佛自內而外擴散的怒火。
“他只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飯票,我出來兼職只是想自食其力,不給父母增添負擔,當然如果這筆旅游資金,只要我開口,我父母肯定給,我的家庭雖然沒有你家這么富裕,但是一兩萬旅游費用還是掏得出來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像你想得這么齷齪,你今天要是不道歉,我會讓整個學校都知道你祝紹是什么樣的人,你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