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又抽了一張遞給繼母“你也擦一下。”
母女兩對視一眼，又要哀聲痛哭，馮毓珞有點不耐煩“再哭就別聊了，等你們哭完我再回來。”
馮執國剛才還陷在情緒里，此刻抽離出來一點，皺眉道。
“都是成年人了，玥兒不懂事急得亂哭還算有理，時蕓，你該沉得住氣”
秦時蕓愣在原地，勉強收起來梨花帶雨的樣子，旁邊的女兒還在慣性抽噎。
“還要哭是嗎。”馮毓珞皺眉道“那我出去半個小時，給你時間”
“哥哥已經是嫌我煩了。”馮毓玥凄苦道“原來我一開始就是最多余的那個人”
“是這樣，咱們今天見面如果主題就是抱頭痛哭，那我現在也跟你們一起哭。”馮毓珞平靜地說“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我媽媽的樣子，連她是怎么去世都不知道。”
“我也有很多眼淚要流，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少。”
馮執國先前還有些瞧不上那個看似溫和怯懦的兒子，此刻反而有些改觀。
“玥兒”他喝了一聲“你要是控制不好自己，就先回臥室休息”
“今天本來就是要談些大人間的事情，你要是承受不住，讓你媽媽回頭再跟你一樣一樣的講。”
馮毓玥這才戛然而止，倉促地搖搖頭。
“我留在這，我哪也不去。”
馮毓珞始終坐姿不變，目光里帶著刀鋒般的寒意。
原著里，認親進門這段的節奏一直都被這對母女兩操控著。
連哭帶跪，什么要緊事都一帶而過，把老爺子哭得心煩意亂便能
快速繞過很多細節。
有些事情，根本經不起細問。
他今天非要較勁一回。
“秦阿姨，你第一句話說，你和我媽媽感情至深，情同手足，是嗎”
秦時蕓哭著點頭，馮執國有所動容，想起許多舊事“你秦姨如今都一直掛念著你媽媽，逢年過節都會去看望她，一直念叨著她喜歡的東西。”
“阿姨，您未婚有孕，跟外人生了我這個妹妹。”
“我媽媽是明媒正娶，反而不愿意要我這個正經兒子”
“她覺得生活辛苦，有我姐姐一個便夠了，為什么還和爸爸又有了我”馮毓珞問“你轉述的這段故事里，換親這件事，怎么都對我媽媽沒有半點好處吧。”
秦時蕓臉色驟變，根本不想讓他細究這里面的曲折，很是慌亂地看了一眼丈夫，流淚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又要哭是吧。”馮毓珞很干脆地一攤手“那我不問了，我直接走，這個家眼淚太多，容不下我。”
馮執國聽得臉色由晴轉陰，語氣不善“時蕓，你要解釋便一口氣說個清楚，含混什么”
“你剛才說，我媽媽非要讓我去過平凡的幸福生活。”馮毓珞說“你的意思是，我媽媽希望我過每天帶咸菜去學校食堂吃白飯的日子，過舍不得買地鐵票自己走路五公里去醫院的生活，還是享受從初中就在打工養活家里的福氣”
“我媽媽以死相逼，就是為了讓我能在冬天光著腳在河溝里捉魚，讓我給病重的養母勉強弄到一碗肉湯補補身子”
“而我這個妹妹，從小到大衣食無憂，讀最好的學校，學最貴的樂器，不用因為沒有父親被任何人嘲笑猜測，其實是在受人間最大的苦”
他緩緩站起身，冷笑著呸了一聲。
“那你們母女承受了好慘的一輩子，我和我媽媽真是欠你們良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