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罷轉身進屋,房門輕輕關上,走廊徹底陷入了寂靜。
陸延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動,心情莫名有些煩躁。他皺了皺眉,強行驅散這種陌生的情緒,推門回了家。
晚上的時候,陸延像往常一樣進浴室洗澡,結果發現沐浴露和牙膏都用得差不多了,只好換了身衣服準備去樓下超市買點。
深秋時節,晚上氣溫驟降,道路兩旁的綠植徹底變成了枯枝,只有銀杏樹還是金燦燦的。
陸延拎著一袋子生活用品從超市出來,迎面吹來一陣冷風,連骨頭縫都透著寒意。他跺了跺腳,正準備上樓,誰料眼前忽然多了一條粗壯黝黑的胳膊,被一個陌生男子給攔住了去路“哎,你小子就是陸延吧”
陸延腳步一頓,抬眼看向來者。
只見攔住他的男子大概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剃著短寸平頭,一身橫肉。右邊胳膊紋了個美女纏蛇的圖案,看起來絕非善類。
陸延微微瞇眼,心中已然開始警覺“我們認識嗎”
這名男子皮笑肉不笑,四周忽然出現了幾名同伙,數不清的視線落在陸延身上,仿佛要把他盯穿
“沒什么,我們崇叔想見你。”
不懷好意的一句話,給陸延接下來的命運定了性。
陸延并不認識這群人,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意,直到他被強行帶上一輛面包車,兜兜轉轉來到了一處破舊爛尾樓的天臺時,心中這才咯噔一聲反應過來什么
糟糕,他重生以來一直顧著提防喻澤川和蔣博云,全然忘記原身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天臺支著一個黑色的燒烤架,白色的熏煙順著風吹的方向飄了很遠,油膩味和羊膻味充斥著鼻腔,讓人控制不住想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天氣的冷意驅散了厚重的蚊蟲,但還是有許多不知名的蟲類飛蛾撲火般往旁邊的燈泡上撞。
旁邊的矮桌堆滿了歪七扭八的啤酒瓶,一名瞎了右眼的中年男子就坐在旁邊,一邊吃烤串,一邊喝啤酒,花白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有些風燭殘年,但僅剩的一只左眼卻帶著歲月沉淀的毒辣。
他大概就是那些打手口中說的“崇叔”了。
“進去”
陸延被身后的打手狠狠推了一把,踉蹌上前,險些摔倒在地。
崇叔見狀放下手中的啤酒瓶,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沿,當啷的聲響讓人不禁思考這個玩意兒敲在頭上是不是也一樣的脆“小子,聽說你最近搬進了高級公寓,過得很舒服啊,怎么,有錢享受,沒錢還債”
這熟悉的場景一度讓陸延以為自己回到了上輩子,他為了治病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債,沒少天天被人威脅。
穩住,千萬不能慌。
陸延思考片刻,冷靜開口“崇叔,這個月沒有及時還錢是我不對,您再給我一段時間,下個月該還多少,我另外多付十萬塊的辛苦費,怎么樣”
反正下個月他要么掛了,要么任務成功,肯定不會在這里待,陸延許空頭支票許得良心一點也不痛。
崇叔是老江湖,聞言哼笑一聲,自然不會那么容易被他誆騙過去“小子,我可給了你不少時間,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九進十三出的利息,把你賣了也還不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欠著癩頭東的錢呢,你還了他,還不起我,還了我,還不起他。不如趁著現在手里還算寬裕,照顧照顧我這個老人家”
一張欠條被拍在桌上,清清楚楚寫著欠款數額,崇叔仰頭灌了半瓶啤酒“這些年你陸陸續續借了不少,零頭我就給你抹了,剩下連本帶利一共一百三十五萬,今天還了就兩清。”
陸延聞言心中一沉,一百三十五萬他統共就從蔣博云那里坑了五十萬,這段時間租房買監聽設備都花了一大半,哪里去憑空再變出個一百萬來
陸延試探性打商量“崇叔,要不我今天先還三十五萬,剩下的一百萬下個月還”
“可以呀。”
崇叔出乎意料的好說話,然而還沒等陸延松口氣,只聽對方話鋒一轉“不過你今天得留只手下來,是左是右,你自己選,如果想像老頭子一樣瞎只眼睛,也不是不行嘛哈哈哈”
他此言一出,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只見剛才攔住陸延的寸頭男子直接從堆著啤酒瓶的角落找了把刀出來,快步上前,一把將陸延按在天臺上問道“小子,要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