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王膝行幾步上前,泣不成聲“父皇,都是兒臣不孝兒臣不孝啊”
他雖魯莽,此刻卻也有幾分真的傷心,哭得涕淚橫流。
帝君頓了頓才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南潯王驍勇善戰,乃朕之第一子也,必能繼承大統,今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朕患疾固久,然國事不可久曠,百司所奏之事,皆由太子持璽決之,不必回朕”
他說完這么一長段話,胸膛起伏不定,喘了口粗氣才道“太子,你一向赤子心腸,朕百年之后,務要善待手足兄弟,莫叫朕在九泉之下也難閉目。”
南潯王重重叩了一個頭,上前握住帝君蒼老顫抖的手道“父皇安心,兒臣一定善待二弟和三弟,必不叫父皇失望”
“這就好這就好”
帝君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艱難轉頭看向跪在外間的朝臣,他的視線掠過一排紅色的官服身影,最后定格在了陸延的身上
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陸延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恭敬跪在地上,帝君卻瞧見他面前的漢白玉磚地滿是淚痕,雙拳緊緊攥住才沒有哭出聲來。
帝君彌留之際,并未叫陸延上前,如今仙靈將換新主,他若對陸延寵信太
過,反而不是好事,故而只是攥緊南潯王的手道“朕駕崩之后,恐消息傳出使朝野震蕩,各國蠢蠢欲動,記得秘不發喪還有還有老三”
“明年春天就讓他回封地去吧以后無詔不得入京”
帝君仿佛早已預料到當年征戰帶來的反噬,各國暗中勾結造反,發兵只是時機問題,否則絕不會說出“秘不發喪”這四個字。陸延跪在下方,只聽南潯王忽然發出一聲痛哭,隨即是佘公公悲愴的聲音“陛下”
朝臣驚慌一片,紛紛爬上前去
“陛下”
“陛下”
帝君駕崩了,他這一生實在英武,畢竟從古至今能一統十二洲的君主只此一位,但這一生卻又實在悲哀,因為當初征戰造下的殺孽都即將反噬在子孫后代身上。
陸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寢殿,又如何回到的王府,整個人渾渾噩噩,只見天地雪白,縞素一片。
商君年一夜未眠,天亮時才看見陸延從宮中回來,華麗的王袍外已然換了身白色的素服,下意識上前道“你”
陸延揉了揉凍僵的臉,平靜道“我父皇駕崩了,南潯王即將登基,等來年開春我就要回封地去。”
但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此刻的仙靈便如大廈將傾,再難扶起。
陸延語罷看向商君年,眼睛從未有過的明亮“他們就快打來了,到時候,我送你去見趙玉嶂。”
商君年皺了皺眉,困惑問道“他們誰”
彼時他還不能理解陸延的意思,直到南潯王登基后沒多久,帝君駕崩的消息傳遍各國,巫云、東酈、天水忽然集結兵馬揭竿而起,朝著仙靈大肆攻來,商君年才終于明白那個“他們”指的是誰。
仙靈,快亡了。
而屬于他們的命運也如潮水般席卷而來,讓人退無可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