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公公大悲“殿下”
陸延握住他蒼老的手“鶴公公,我得你多年照顧,說是親人也不差什么,如今還有一件事要托付于你”
帝君駕崩后,皇城就進入了戒嚴狀態
,宮觀寺廟需敲鐘三萬下,以紀國喪。在悠遠渾厚的喪鐘聲里,各人紛散逃命,然而國破比想象中來得要快。
喪鐘聲未散盡,數萬鐵騎便踏入了仙靈國土。
陸延遣散了風陵王府的所有人,照舊一身素服跪于先帝靈位前,他的右手邊靜靜擱著一把劍,也不知是殺敵用,還是殺己用。
陸延知道,仙靈已經城破,哪怕房門緊閉,也依舊不難想象出外面殺聲震天的場景,幸而他已經安排佘公公帶著商君年離去,想來不會重復前世下場。
率先攻入仙靈者為王,誰如果奪占中原,誰就是十一洲下一任的主人。
巫云、東酈、天水上一刻還是盟友,下一刻就變成了敵人,為了爭奪那張寶座打得頭破血流,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恨之入骨的敵人。
“仙靈國破,新君當立誰若能活捉風陵王陸延,賞侯爵,酬萬金”
叛軍入城之后,一部分朝著皇宮殺去,另外一部分卻直奔風陵王府而來,嘴里高喊口號,已經殺紅了眼
原本豪奢的府邸因為他們的燒殺搶掠變得面目全非,但就是不見陸延蹤跡。為首的將領帶人搜到了一處偏僻的佛堂外,只見庭院幽靜,臺階下方落滿積雪,正中間的小路上有一排鮮明的腳印。
“風陵王陸延一定藏身在此”
將領直接拔出長劍,朝著里面步步緊逼,然而就在這時,一抹頎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回廊盡處
那人是名年輕男子,右手握著一柄烏金劍,明明臉色蒼白,滿身病骨,卻猶如一柄出鞘的寶劍難掩鋒芒,他踏著風雪而來,劍柄尾端墜著的血紅穗子隨步伐輕輕晃動,最后終于定住。
將領瞇了瞇眼,莫名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你是何人”
“嘩”
商君年緩緩抽出長劍,劍身沁涼如水,寒光湛湛,清楚映出了他漆黑鋒利的眼眸,他聲音淡漠,不帶絲毫情緒
“不必多問,你們想取他的命,只管來殺便是。”
將領恍然冷笑“原來是余孽同伙,你自尋死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給我殺”
后方的士兵瞬間蜂擁而上,想要取他性命,然而商君年身形一閃,利落沖入戰圈,手中劍光揮舞,快得只能看見殘影。
商君年面色冷峻,已然忘卻了身上的傷勢,他快速揮劍殺敵,滾燙的鮮血噴濺在臉上成了風雪天中唯一的溫度,箭矢刺入體內都感受不到疼痛,尸體一具接一具倒下,很快布滿了庭院。
將領聲音驚慌,沒想到這人殺得如此瘋魔“放箭快放箭”
剩余的士兵張弓搭箭,對準院中那抹負隅頑抗的身影,黑色的箭矢密密麻麻裹挾著勁風射去,堪稱萬劍穿心也不為過。
“砰”
就在這時,緊閉房門忽然沖出一抹白色身影,那人擋在商君年面前,奮力揮劍斬斷襲來的流箭,一邊抵擋一邊后退,拉著商君年撤入了佛堂,緊閉的雕花門立即被射成了篩子
。
“我不是讓你回家嗎為什么回來”
陸延攥住商君年的肩膀低吼出聲,原本平靜的表象不復存在,他眼眶猩紅濕潤,看見對方身上貫穿的箭羽,慌得手都在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商君年臉色灰敗地吐了口血,剛才支撐著他的一口氣終于泄了,如今連劍都握不穩,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無聲動了動唇,喉結滾動,字眼虛弱模糊“我”
陸延額頭青筋暴起,忍著淚水靠近他唇邊,卻聽商君年道“我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