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風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看也不看男子,垂眸指尖緊緊攥住書包帶子,漠然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坐車。”
唐如風語罷直接開門離去,用工作卡刷電梯下樓。他的手機已經快沒電了,低頭掃了眼屏幕時間,發現居然到了后半夜,心頭不由得一慌,連忙跑到路邊攔車,然而臨近凌晨,馬路空空蕩蕩,酒吧門口停著的大部分都是豪車與商務專車,等著接里面喝醉的富家少爺和大老板。
唐如風剛才跑得太急,冷風灌入肺部,嗆得咳嗽了好幾聲。他用手扶著路邊的樹干,身形控制不住緩緩下滑,胃里灌滿了酒液,傳來一陣抽搐的刺痛,控制不住吐了起來。
“嘔”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唐如風前二十幾年所認知的一切,他吐得撕心裂肺,臉上冰冰涼涼,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別的,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跑車幽靈般駛過路邊,悄然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陸延那張矜貴優雅的臉,輕佻、頹靡,像一場紙醉金迷的夢。
“住哪兒,我送你。”
唐如風蹲在地上,身上帶著酒氣,還有好后留下的曖昧氣息,心中一時竟只能想起“垃圾”這個詞來形容自己。他抬眼直視著陸延,蒼白的臉色在黑夜中幾近透明,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死氣沉沉,語氣冰冷“我不是出來賣的。”
陸延指尖輕敲方向盤,笑著嗯了一聲“我知道。”
男人的這句話或多或少帶來了些許寬慰。
他語罷道“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
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也不怕再發生什么,除非對方想害他的命。唐如風靜默一瞬,最后破罐子破摔地爬上了那輛車,報出了一個偏僻到連導航都有些難以準確定位的地方。
陸延沒有多問什么,昂貴的跑車在黑夜中行駛,最后來到了一片廉價的出租樓前,三環外的距離,又偏又遠,還得過江,唐如風如果靠兩條腿走,天亮都未必能到。
陸延把車停在路邊“到了。”
唐如風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下車,動作間仍然能看出幾分僵硬不適。陸延見狀不知想起什么,打開錢夾抽出了一張燙金名片,隔著車窗遞過去“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這是一張精致卻
又簡單的名片,除了名字和電話,再無其他。
陸延如果給的是錢,唐如風會覺得受到侮辱,但對方給的只是一張薄薄的名片,很難揣測這個舉動背后有什么意思。
“不用。”
唐如風覺得如果沒有意外,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和面前這個坐在跑車里的男人有任何交集,那張名片也只是累贅與枷鎖。他淡淡拒絕,背著書包轉身走入暗巷,踩過一地泥濘的水坑,陰影鋪天蓋地蔓延而來,幾欲將他淹沒。
唐如風的家里只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母親,他現在臨近大學畢業,干脆從寢室搬了出來,一邊為將來實習做準備,一邊在eysiu酒吧做兼職補貼家用。
唐如風平常最晚九點就會到家,而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他擔心媽媽會熬夜等自己,上樓的時候步伐匆忙,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他輕手輕腳用鑰匙打開房門,卻見客廳里留了一盞小臺燈,而唐母則披著外套靠在沙發上瞇覺。
老人家一向睡眠淺,哪怕唐如風已經極力放輕腳步聲,唐母還是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向墻上的掛鐘,瞬間清醒了幾分“如風,都凌晨三點了,你怎么現在才回來,廚房里的飯都涼了。”
唐如風不敢讓她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低頭換鞋,含糊出聲“今天公司有點事聚餐,不小心弄晚了,我先去洗澡,媽你早點休息吧。”
他沒敢告訴唐母自己在酒吧上班,撒謊說在公司找了個實習生的職位,語罷把書包掛在墻上,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