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眉瞬間氣了個倒仰,他萬萬沒想到霍瑯在朝堂上不干人事,私底下居然還有斷袖之癖,尖細的太監嗓音一度有些變調“你代表的是陛下的臉面,怎能任他一個臣子輕薄無度霍瑯簡直罪該萬死”
然而陸延接下來說的話讓無眉立刻啞了火“他說本公子若是不從,便立即調兵遣將廢了我的皇位,我若從他,日后朝堂上也少些為難,本公子不敵攝政王勢強,便也只好從他了。”
陸延語罷幽幽嘆了口氣,道不盡的悵然。
無眉的臉色這輩子都沒這么精彩過,又紅又黑又綠,最后煞白一片,他喉嚨滾動,活像吞了狗屎一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逆臣賊子,早晚誅之”
無眉氣得雙手顫抖,全然沒發現他說這句話時陸延眸底閃過了一絲淡淡的殺氣,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明日鎮國公府舉辦喪儀,于情于理陛下都該去瞧瞧,命人提前備好車馬吧。”
無眉神色沉凝“最近是多事之秋,還是少出宮門為妙。”
陸延雙手在暖爐上翻轉,仿佛在撥弄一團看不見的風雨,聲音輕淡,卻字字錐心“衛家替北殊出生入死,至今已九十有七年,男丁傷亡不下百數,有鎮山平海之功,如今父子皆喪,難道不值陛下去親手上一炷香嗎,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
“”
無眉盯著陸延,仿佛想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道“老奴要隨侍在陛下身側,明日便讓無目跟您同去吧,請公子切記,您與陛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陛下好了,您才能活。”
他語罷將干瘦蒼老的手伸進袖子摸索片刻,從里面取出一個通體漆黑的黑色漆盒,輕輕擱在桌上,躬身道“老奴送您回寢殿。”
帝王寢宮里有一間暗室,陸延在外時,趙康在內,趙康在外時,他便在內,盡管里面布置豪奢,又請了能工巧匠設立通風口,但依舊難掩昏暗潮氣。
因著趙康體弱多病的緣故,里面設了一整間藥柜,方便太醫平常抓藥問診,屋子里伺候的宮婢都是不識字的啞奴,愈發顯得四周靜如鬼魅。
陸延在藥柜前緩緩踱步,手中拿著一個小秤,時不時打開抽屜從里面抓取藥材稱量,然后讓啞奴收好,當配齊六十五味藥材的時候,這才停手。
陸延神情認真地看著啞奴,對她熟練打手語研磨做粉,煉蜜配成藥丸,明日急用,不可耽誤。
前世衛家遠離朝堂,自請去邊關鎮守,衛郯離京途中便忽然病逝,想來是金鉤之毒未解,可惜那時陸延并未研制出解藥,白白害他丟了一條命。
地宮內雖然都是無眉的人,但時日一長,難免分了遠近親疏,這名叫藍茵的啞奴伺候陸延最久,關系也最為親近,聞言微微頷首,立刻下去煉藥了。
陸延眼見她離開,在藥桌旁緩緩落座,不知想起什么,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漆盒,赫然是今日無眉給的那個,蓋子
打開,里面靜靜放著一枚通體漆黑的藥丸。
當年先帝駕崩前擔憂陸延包藏禍心,便下蠱毒操控于他,并將母蠱埋入趙康體內,一旦后者性命垂危,陸延也會跟著身死。
同命蠱每月發作一次,發作時蠱體嘔血不止,倘若沒有解藥,就會硬生生逼得人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痛不欲生。
陸延前世私下研制許久也未配出解藥,最多將一顆藥丸拆成半顆,再輔以金針刺穴,替自己續兩個月的命,如此便可悄悄省下一枚丹藥來研究破解之法。
他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研究出來,他只知道趙家人一定要死,否則該用什么去祭奠當年那一千三百六十二條人命又如何讓人相信世間善惡到頭終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