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愛情只會影響人拔劍的速度,尸傀就算百般不愿,也只能忍氣跟在陸延身旁當了個道童,只是他頭戴斗笠,一身黑衣,又吊著張冷酷的死人臉,怎么看都是刀口舔血的家伙。
陸延絲毫不覺得尷尬,他舉著自己的算命幡大搖大擺下樓,走到看傻眼的店小二面前笑道“小二哥,在下與兄弟如今囊中羞澀,恰好祖上學過一些子平術,不知能不能借貴寶地一用,讓我兄弟混口飯吃。”
小二瞠目結舌,認了半天才認出來陸延是今早那個給了一袋子中品靈石的大主顧,磕磕絆絆道“但但是您今早才給了小人滿滿一袋子靈石啊。”
都夠在他們店里住半年了,怎么看也不像窮人啊。
陸延眼睛一亮“哦難道可以退”
小二聞言瞬間變臉,唰唰唰后退二步,語氣嚴肅“退當然是不能退的,本店沒有這樣的道理。”
陸延搓著手指,故作愁苦“哎呀呀,那可怎么是好,我如今身無分文,卻是連回去的盤纏也沒有了,要不你舍個位置給我,讓我算上幾卦,好攢點銀錢”
小二嘿地笑了,抽下肩上的抹布用力撣了幾下“客官,可別怪小的沒提醒您,這邊來來往往的都是修真之人,他們掐指算命的本事可比凡人強多了,哪里會專門找人算卦,別到時候卦沒算準,反而惹了那些大爺生氣,到時候小命難保哦您如果實在想攢盤纏,也不是不行,瞧您長得還怪俊的往寒江鎮南面走四十里,有個點春樓,嘿嘿嘿。”
他說著笑二聲,不說話了,一聽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地方。
陸延也不生氣,笑瞇瞇道“無礙無礙,小二哥準我在此處算卦就行,能攢得多少盤纏,全憑我個人本事了。”
小二見他不聽勸,樂了一聲“那就隨大爺您了,如今民生多艱,有那瞎老爺子帶著閨女走街賣唱的,我們掌柜的瞧見了也不攆,反而要舍茶舍點心,您若想算卦自然也無礙,只是惹了貴人還需自己多擔待。”
陸延拱手“多謝小二哥。”
陸延語罷環視四周一圈,選了個正上首的桌位走過去落座,尸傀則雙臂抱劍,面無表情立在他身后,一書生一劍客,一白衣一黑衣,瞧著說不出的怪異。
如今太陽高升,客棧內也漸漸有了人煙,樓上住宿的客人二二兩兩下來用飯,外間也是熱鬧不凡,時有馬蹄聲響起,然后進來幾位風塵仆仆的佩劍修真者,不過這些人要么是要酒要菜,要么是悶頭上樓,對于陸延和尸傀這對打扮奇異的組合并未施舍什么目光。
陸延倒也不急,淡淡闔目,單手掐指,看起來倒頗有些榮辱不驚的樣子。
小二好心過來給他上了一壺熱茶,無不得意的道“您瞧,我說什么來著,壓根就沒有人會找您算命,更何況一卦千金,只有傻子才會花這個冤枉錢,還得是地主家的傻子。”
陸延閉著眼睛道本來我給人算卦是少于千金不談的,不過看小二哥你有緣,你既贈我良言數句,我也贈你一句避禍之法,以后瞧見那光頭的、紅衣的、戴珠的、托佛的、兇惡的,還是及早避開為好,否則會有血光之災。”
“什么什么什么”
小二聞言疑惑掏了掏耳朵“什么光頭紅衣亂七八糟的,馬上到午時客人就多了,您趕緊上樓睡去吧,別在這占著茅坑不拉屎,不然掌柜的瞧見了可要罵。”
他語罷將抹布往肩上一搭,轉身去跑堂了,恰好這時外間來了一群客人,小二正準備迎上,待看清他們的面容時卻身形一僵,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這群人約摸有二四個,身披紅巾僧袍,穿得像個喇嘛,個個都有九尺之高,最外面圍著一件紅麻披風,將臉和身體擋得嚴嚴實實,腰間或背人皮鼓,或插人骨笛,為首的那個格外壯碩,身形一橫連門都擋住了,光線頓時暗了不止一星半點。
有人無意識嗅了嗅,發現空氣中漸漸多了一股濃厚的腐臭味,像尸體死了沒埋一樣,又惡又腥,熏得眼睛都泛淚花。
“嘔”
不知是誰忍不住吐了出來。
那群僧人卻無所覺,像一座緩慢的大山,緩緩擠進客棧,頓時臭氣更濃。
為首的那人是唯一露臉的,只見他右手托著一尊小小的黑漆漆的佛像,脖子上戴著一圈足有嬰孩拳頭大小的珠子,臉頰透著一股不正常的青黑色,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潰爛,像是什么東西發了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