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視陸執徐雙目,起身行禮,肅聲問道“靖國公既說讓臣來問殿下,那臣便要問一問,否則臣寢夜難安。”
“你問。”陸執徐放下手中書卷,安然若山地靠在床榻上。
“武安侯之死,殿下可是同謀”
陸執徐搖頭,他只是將靖國公府的暗哨換了一批,算不得什么同謀。
年鳴英沉默,他看不出陸執徐說的是真還是假,但他不愿妄加揣測,便說起另一件事來“殿下在三法司任職,若是武安侯的案子給不出說法,陛下恐不會滿意,怕是要問責于殿下。”
隨即擔憂道“若是如此,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武安侯的案子。”
聽到此話,陸執徐笑的冷淡疏離,他能怎么處置,人死的理所應當,又有什么好處置的。
先不說三法司能不能查到真相,就算查到了又如何。
若真將姜靜行的罪證呈到御前,他不用深想都知道皇宮里那位會怎樣選,無外乎是殺人封口,將相關知情人調離出京。
現在陸執徐的心情十分復雜,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他可以斷定,人就是在靖國公府死的,可即便知道,他又能如何。
他知道真相,姜靜行也知道他知道真相,但還是讓年鳴英來,不就是拿準了他不會說出去嗎。
床榻旁的青年眼神堅定,曾經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如今卻實打實地給他出了個難題。
陸執徐想來想去,實在是不愿折損這位左膀右臂,終究只能是順了姜靜行的打算,不得不替她周全。
“先查著吧,不過不必再去查靖國公了。”
在年鳴英不解的目光下,陸執徐不急不緩道“其實那一日夜間,靖國公在泰安樓與本王談話,不可能去殺人。”
這回年鳴英是真的愣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背后還有這樣一層隱秘,可看著陸執徐淡然的眼神,他也只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年鳴英還是勸了兩句“靖國公是保皇黨,亦是陛下心腹,如今殿下在朝中形勢大好,又何須冒險拉攏靖國公府若是被人察覺,恐怕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肅立此言有理,本王會注意的。”陸執徐頷首,輕輕咳了兩聲。
這時年鳴英也意識到床上的人還是個病患,不由得心生歉意,行禮告退。
陸執徐也沒強留,只是撩開紗幕看了看外面天色,吩咐下人給他拿了把油紙傘。
然而年鳴英還未回到刑部,一場滂沱大雨便開始在上京城肆虐起來,直至第二日早朝,才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
伴隨著殿外的雨聲,武德帝果然對三法司大發雷霆,嚴令三法司徹查武安侯被殺案。
當然,無論朝堂上吵的多厲害,這些都和閉府養傷的姜靜行沒有關系,刑部的人也再沒來過。
幾日后,天初初放晴,姜靜行的傷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武德帝一道口諭便將人叫進宮。
姜靜行抬手,讓姜璇幫她系好腰帶。
姜璇將她換下的常服拿在手里,又拿起桌上玉牌,隨口問道“這幾日兄長一直都沒去上朝,陛下怎么突然傳召兄長入宮”
姜靜行接過她手中象征身份的玉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自然是因為京都接二連三地出事,搞得朝臣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先是嫡皇子山寺遇襲,緊接著又是功侯沉尸河底,樁樁件件都不是小事,偏偏又都和她有關。
以武德帝所處的位置,即便是不想懷疑她,也少不得帝王多疑猜忌的本性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