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靜行倒扣過手中宣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她呼出心中那點郁氣,豪爽道“不愧是泰安樓的招牌,再來一杯。”
燈下美如畫的青年頓住。
他嫡子出身,即便年少不受武德帝重視,自幼也是呼奴喚婢,長到今日,還從未親手給人斟過酒,畢竟這是下人侍從的活計。
但姜靜行不是常人,古有千金買骨,如今眼前人可是萬金也不見得能見一面的人。
所以陸執徐安慰自己,斟酒便斟酒吧,總歸是不能比眼下的情況更差了。
他倒滿一杯遞過,幽幽道“國公好雅興,深夜孤身潛入小王府邸,不為別的,只為喝酒。”
其實他更想問,宮中美酒無數,以你和陸奕炳的關系,怎么不喝好了再出來。
時到今日,陸執徐對他們父子思慕同一人,這人還是個男人的事情,內心接受良好,他不怨恨姜靜行,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想拉攏她,只是心中對皇位的渴望更迫切了些。
姜靜行看陸執徐一眼,接過酒杯沒有解釋。
又是一飲而盡,酒水入喉,延緩了她身上零散的痛感,也讓她摒棄掉心中無用的傷感,開始思考日后的退路。
姜靜行熟知武德帝自傲的本性,一旦下定決心,輕易不會更改。
雖不知宮女下藥的事,但這不妨礙她察覺到武德帝的變化,尤其是在言談舉止間,一改往日的克制,更是不掩飾眼中對她的柔情和欲望
想到這,姜靜行冷笑一聲,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永遠沒有填滿的時候,何況還是大權在握,坐擁天下的皇帝。
只看今日武德帝的所作所為,便知將來如何。
一旦她態度溫和下來,征服欲上頭的男人只會變本加厲。今日是有昔日的情分在,可來日呢,她總不能每次都將人打一頓吧。
我可賭不起,姜靜行冷靜地想。
將來是做彈壓天子的權臣,還是媚君枉上的佞臣,是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她能靠著軍功走到今天,也能靠著從龍之功再上一層樓。
只不過。
姜靜行掃了一眼桌上寫著自己名字的宣紙,隨即略帶苦惱地看向陸執徐,好好一男主,怎么就不喜歡女主呢。
可別等她將人送上皇位了,轉頭又和他爹一個德行。
屋內酒香四溢,燈下美人清絕。
姜靜行暗道可惜,她倒是不介意和小皇子做情人,只怕將來利益摻上私情,讓人當斷不斷,不能好聚好散。
此時姜靜行心里百轉千回,可現實中也不過兩杯酒的功夫。
陸執徐被她看的心中微妙,再次啟唇問道“不知國公深夜而來,所為何事。”
姜靜行靠著太師椅一側扶手,支著頭,含笑懶散道“美酒難得,殿下不嘗嘗”
她一邊等人回答,一邊把玩手中酒杯,說是酒杯,其實不過是房間主人隨手拿的茶杯。
陸執徐聞言不語,他雖是泰安樓的主人,但并不喜歡飲酒。
見此,姜靜行也放下手中酒杯,接連兩杯烈酒,再算上酒窖里那一壺,即便是她,此時都有些醉意。
趁著醉的不徹底,還是先說正事吧。
“本公有一樁買賣和殿下談談,也順道感謝殿下幫本公作證。”姜靜行坐直身體,“話說年鳴英不是你的幕僚嗎,怎么還需要編個在泰安樓談話的理由,難道你吩咐,他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