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的人不言不語,管家只好催促一句“若是無錯,公子便可簽字畫押,小人也好拿去官府過了明路,這買賣也就成了。”
姜綰將契書交給秋禾,看向屏風。
“不急,我有些事想和東家談談。”說話的少女眉眼彎彎,秀美清麗,任誰都能看出是位小姐。
“契書皆是按你所言,可有何處不妥”屏風后傳出一道溫和嗓音。
姜綰目光閃了閃,直言問道“與東家商談許久,尚不知東家名諱,未免日后失禮,還望東家告知”
“另外”她從圈椅上起身,走到屏風前,“雖未見面,只聞其聲,我卻與東家有一見如故之感,不知昔日可否見過東家”
“一見如故”
屏風后,陸執徐盤膝而坐,他放下手中經卷,看著屏風上朦朧的身影,嘴角微彎,彰顯著主人不錯的心情。
他不禁想到第一次和人見面,就被人罵作狐貍精的事。頭一次的遭遇,總是讓人難忘,若是這種如故倒也不必。
雖說以他們如今的身份,也許這句狐貍精算是一語成讖
陸執徐是個冷情冷性的人無疑,若是換了旁人,別說上三樓,和他見面都不可能。不過一想到少女是姜靜行的獨女,自己如今也算是她的長輩,他便生出無限的耐心。
所以此時陸執徐拿出耐心,溫聲回應姜綰每一個問題“我從未與公子見過面。”
被人否決了,姜綰眨眨眼,又換了個問法“那不知東家可是家父故交”
陸執徐眼中笑意蕩開,反問她“為何有此問”
似是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什么,姜綰展顏一笑,矮身行了個女子常用的福禮“家父教導我為人處世要知恩圖報,今日受了東家的恩,卻不知要如何報,不如東家告知名諱,我也好回府說與父親聽。”
陸執徐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試探,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但婉拒道“姜小姐言重了,不過小恩小惠,姜小姐不必記在心上。”
被人叫破身份,姜綰神色依舊,甚至臉上的笑容更溫婉幾分“東家既認識我,那想來之前那句從未見過便是誆人之言了,做生意最講究誠信二字,東家這般藏著掖著可不好。”
陸執徐啞言而笑,他本意是提醒姜綰適可而止,卻沒想到被人從言語間抓住錯處。
“我與令尊不過見過幾面,姜小姐何必追問。”
姜綰不依,俏生生地笑道“要的,要的。圣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東家是哪位世叔伯父,今日綰兒豈不失禮。”
似是想到了什么,風姿窈窕的少女貼心道“聽東家語調,應是年齡不大,想來是位世叔。世叔不愿坦言便罷了,等綰兒歸家說與父親聽,再讓父親請您吃酒謝禮吧。”
陸執徐“”
若是他不認識姜靜行,等你這么一說,豈不是得罪死了姜靜行。
讓靖國公請人吃酒謝禮,皇宮里那位都沒這么大本事。
陸執徐扶額,怪不得姜靜行想要嫡女承爵,若是沒見過姜綰打人時的狠辣,他還真要以為這是哪家知書達理的貴女。
這性子,倒是得了當爹的真傳,做事先禮后兵,即便是禮,也是暗含威脅。
不過一想到她爹,陸執徐嘴角的笑容便漸漸消失了,俊秀雅致的眉眼也籠上一層陰郁。
今日見到姜綰是個意外。
他本沒想來泰安樓,但他清晨一早便接到消息,得知昨日宮中內監帶著一隊羽林衛去了靖國公府,緣由為何他也一清二楚,早有準備的事不值得人驚奇。
可巧就巧在,昨日武德帝心血來潮,召他入宮問了問傷勢,還留他用了午膳,席間的天威難測,話中的種種深意不說,等父子二人用完膳時,碰巧又是內監入宮回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