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顏筠似乎拿不定主意怎么開口,過了會兒,才問“奕修,你最近怎么樣。”
“還好。”謝奕修說。
顏筠斟酌著進入正題“我聽你爸爸講,你跟車隊說想退役”
不知是誰向父親謝錚傳了話,謝奕修沒有否認“嗯,跟工程師要了些資料看。”
“我跟你爸爸的意思是,你還不急著下決定,”顏筠放輕了聲音,“你爸爸不太高興,專門把你們車隊的經理叫過去了,說不許同意你去做工程師。”
謝奕修沒說話,印象中父親謝錚永遠是這樣的強硬作風。
他的f1生涯從父親投資上百億給他買車隊開始,剛進入車隊時,他被質疑是付費車手,外界不看好,原本的成員也對他暗中排擠,父親得知后卻直接追加了投資,還親自去見了車隊經理,那之后沒人敢對他的意見發出異議,但還是會時不時輕飄飄地議論一句,太子爺家里有錢就是好。
他咬著牙加訓,偶爾回一次家,問父親能不能不要用錢壓人,謝錚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世界上任何事都跟f1是一樣的,只要能抵達目的地,手段不重要,贏才是真理。
后來他確實憑借實力讓那些人閉嘴了,也讓整個車隊換了血,簽下了他覺得更加合適的人選,拿到了非常出色的成績,只是回望自己晦暗的少年時期,他還是會覺得,父親不懂他。
那時候不懂,到現在,也還是不懂。
沒得到兒子的回應,顏筠又輕聲細語地勸道“奕修,你覺不覺得,你要是放棄就太可惜了你還記得你第一年參賽差點死在賽場上,我都不想讓你繼續了,但你面對記者的時候說的是什么嗎。”
謝奕修記得,當然記得,岑遙不久前才對他重復過。
那一席話讓所有人印象深刻,他卻要食言。
顏筠沒有逼迫謝奕修現在就給她能不能不退役的確切答案,而是轉開話題問“最近都不做噩夢了吧,不會夢見夢見那一年了是不是。”
謝奕修知道她避開的是默斯曼的名字。
“不做了。”他說。
顏筠便道“那就好,那串珠子你先別摘,再戴一段時間,等我去廟里還愿再說。”
謝奕修說行,掛斷電話之后,他無情無緒地站了一會兒,擦干頭發,坐到了沙發上。
手機震了震,是車隊經理給他發微信,問他有沒有空聊一聊。
謝奕修回了,說的是“過幾天再說”。
他能想象到對方要跟他聊什么,從他告別賽場之后,身邊的每個人都在向他重復同樣的話,說可惜,說遺憾,說不值得。
他當然明白,只是世界上可惜的事情那么多,遺憾那么多,憑什么他的這一件,就格外不值得。
謝奕修不愿意再去想這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問題,他從微信的消息列表里找到跟岑遙的聊天頁面,點了進去。
岑遙正捧著手機看一期滬市的美食探店視頻,剛播到博主拿起一個閃電泡芙往嘴里送的時候,屏幕上方就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桑默“好看。”
岑遙的呼吸頓時亂了一拍。
泡芙的口味如何突然變得不重要起來。
她按下暫停點開消息框,桑默發來的那兩個字待在屏幕上,她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于是岑遙追問了一句“什么”
他此刻應當就在手機旁邊,消息回得很快
“不是問我裙子好不好看么,當時忘記跟你說了。”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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