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遙呆呆地“啊”了聲“我沒洗”
說到這里,她一下子住了嘴。
床單她沒洗,是昨天桑默換了給她洗的。
岑遙火速改口“我之前忘記洗了,昨天才想起來。”
丁月倒沒多想別的,嘆了口氣說“那帶回家晾吧。”
她去找袋子幫岑遙裝床單,路過岑遙的時候,瞥了她一眼,隨口說“你臉怎么那么紅,沒發燒吧”
岑遙慌亂道“紅、紅嗎可能是太熱了。”
丁月充滿懷疑地問“都要零度了,你還熱”
岑遙不作聲,也不敢看丁月,假裝還在困,把抬起來的腦袋又按了回去。
好在丁月滿腦子裝的都是過年期間的規劃,說了一句之后也就這么算了。
她走之后,岑遙悄悄摸摸自己的臉,忽然傻笑了一下。
下午岑遙陪丁月一起去菜市場買菜,路上對方問她戀愛談得怎么樣,岑遙說前幾天剛帶桑默跟祝向怡一起吃了飯。
“小祝怎么說”丁月隨口道。
岑遙沒提起有關桑默外套的那一段對話,只告訴她“她說我男朋友很帥,對我也好。”
丁月讓菜攤的老板幫她稱了一把小蔥“我突然想起來件事,所以之前送你下班回家的是你男朋友對吧有一次你回家吃飯,我問你是不是跟他認識,你還不承認。”
岑遙吐了吐舌頭,丁月伸手過來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后有什么動向,都及時跟我和你爸爸匯報,聽見沒有。”
傍晚時岑遙的舅舅一家來了,岑遙給他們開門,雪團子一樣的西高地狗從門口躥進來,仰起頭蹭她的手。
她的小表弟最近迷上玩跳棋,一進門就問姐姐家有沒有,丁月指揮岑遙給他找,岑遙從自己房間的柜子深處翻出來一副,不知道多少年沒用了,圓形的塑料盒子都已經褪了色。
把棋盤搬到沙發上,岑遙搓了搓跑到她腳邊的小狗,還沒來得及把盒子打開,小表弟已經急不可耐地拿了過去。
幾秒之后,他舉起一張照片問“遙遙姐姐,這個是什么”
照片是他把跳棋盒子打開的時候掉出來的,像素不太清晰,盡管隔了這么多年,岑遙還是一眼就看出,背景是自己學校的天臺。
白色的墻,夜晚昏茫的天空,縹緲的云。
那時她在下樓梯的拐角轉身,偷偷拍下了天臺上的男生。
那是十六歲的謝奕修。
穿著藍色校服的他被她擅作主張,留在了手機的鏡頭里。
放學之后,她偷偷去沖印店把這張照片洗了出來。
像被一顆星體路過,她私藏起一片零碎的光,想要被照亮。
照片起初被她放在抽屜里,后來有一次丁月打掃房間,岑遙不想被媽媽看到,隨手找了地方藏起來,后來時間一長,不知怎么就找不到了。
原來沒有弄丟。
岑遙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表弟的問題,尚未褪色的照片上,似乎還浸染著那些青春期幽微的情緒。
高中畢業后,謝奕修成為f1賽車手,二十一歲奪得世界冠軍,代言采訪邀約不斷,有關他的新聞在社交媒體上轉發千萬,他被所有人知曉,唯獨那張照片,是岑遙對他的獨家記憶。
他人生中有那么短暫的一個時分,只有她誤闖進去過。
小表弟以為自己被岑遙無視,不屈不撓地在她跟前晃著照片“這個大哥哥長得好帥。”
“這么糊你也看得出帥呀。”岑遙說。
她把照片拿過來,想到了最簡單的一種解釋方式“這個是姐姐崇拜的人。”
崇拜了很多年的人。
小表弟不太聽得懂,眨了眨眼睛,注意力很快地轉移走了,挑了盒子里兩種顏色的玻璃彈珠,一顆顆地擺到棋盤上,催著岑遙跟他對局。
兩個人下了幾個回合,丁月喊他們去吃年夜飯。
岑遙拿出手機,借著溫暖的燈光,拍下了滿桌琳瑯滿目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