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抱著托盤,笑嘻嘻說“就看在俸祿的份上吧,娘子如今掙得可不比郎君少。”
這倒是,雖然不在太醫局掛名,月俸倒是很可觀,加上平時賦閑接診,眼見這荷包鼓脹起來,著實喜人。
悠哉喝口糖水,調了桂花蜜的味道真不錯,允慈的手藝又精進了。正想夸一夸她,忽然見張媽媽從廊廡上過來,進門后小聲道“大娘子,小馮翊王來了。請他進門,他也不進,一個人在外面的巷子里站著呢。”
南弦放下了銀匙,納罕道“他怎么了抱恙了”
張媽媽搖搖頭,“門上說看著一切如常,就是不怎么愛說話,光說了句求見大娘子,就站在巷子里看月亮去了。”
看月亮南弦朝外望了眼,今晚哪里有什么月亮。霧氣慢慢厚重起來,對面的假山都快看不清了,看什么月亮
不過經受了那么深重的打擊,神域的性情確實與以前不一樣了,既然人來了,那就勸著進來坐一會兒吧。
于是披上氅衣往前院去,到了門上拿眼神詢問門房,門房朝外指了指。她邁出門檻才看清,人就在斜對角的巷子前,一人一馬孤單地立在霧氣里,落寞又可憐。
她忙上前招呼“起霧了,外面涼,進去說話吧。”
他沒有挪步,乖順識趣道“我有熱孝在身,貿然登門不吉利。”
他這樣一說,倒讓南弦覺得有些心酸,便寬慰道“你多慮了,我們沒有那么多的講究。”
結果他還是搖頭,“我就想見見你,但時候不早了,上門叨擾,怕阿兄覺得我不知禮。”
他怎么把自己當成不祥之人似的,怕這怕那,讓南弦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避諱,自己也不好強逼,便問“你身上的病癥怎么樣了心口還疼嗎”
他聞言,下意識抬手撫了撫,思忖了下道“白天還好,忙得想不起來。到了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就一陣陣地刺痛,也不知怎么了。”
還能是什么緣故,傷心太過了,哪能那么快痊愈。
“藥還是要吃的,連吃半個月,先把心脈調理健壯。”她邊說邊扣住他的腕子診斷,喃喃道,“心氣還是不平啊那些不好的事已經發生了,就看開些吧。我知道痛失至親的苦,但怎么辦呢,自己還要活下去,整日愁云慘霧也不是辦法。”
他倒也聽勸,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盡力在忘了,可惜忘不掉。這幾日渾渾噩噩地,想好好休息,無奈朝廷不將此認作喪父,我連丁憂都不必服。”
有時候想想,朝堂上的那些權貴真是可怕,唐隋的死果真能蒙蔽他們嗎,其實不然,誰心里沒有一本賬,誰又看不破真相呢。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下,至于誰又因此犧牲了,并不在他們的考量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