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覺得他真是瘋了,一面疑惑地打量他,一面道“我再替你把個脈吧,看看昨日的藥性是不是不曾消退,你還糊涂著。”
他卻笑著搖頭,“我很清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今日來找你,原本應該避人耳目,但細想又不必。外面的風言風語已然傳成了那樣,果真避而不見就有用嗎與其百般辯解,不如細想對策。”那雙深邃的眼眸望向她,曼聲道,“南弦,你若是不反對,我打算向宮中回稟,擇日來向你提親。昨夜雖然懸崖勒馬,但我的所作所為很對不住你,只有這樣,才能給你一個妥善的交代。”
南弦悚然看著他,一時消化不了他的話。
是啊,昨晚發生的種種并不美好,但也不必因此就上門提親吧他年輕,勇于承擔責任是好事,不過婚姻大事,哪里是三言兩語就能定奪的。況且自己對他,至多是有些隱約的好感,斷沒有要到共度余生的程度。他忽然這樣說,她便有些招架不住,摸著額頭定了好一會兒神,最后才道“你我不相配,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失望爬上眼底,他疾聲追問“為什么是因為與我在一起要擔風險,所以你不愿意嗎我知道,這個決定很荒謬,但卻是眼下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今日大長公主來,說明已經對你起疑了,與其讓她暗中算計,不如光明正大定下婚約,她就無計可施了。你放心,我既然要與你成婚,定會舍命護你周全”
南弦卻覺得他被那媚藥沖昏了頭腦,“你可是因為暫且沒有死敵,所以忘記之前的艱險了早前唐公是你的親人,是你的軟肋,只要有人拿捏住他,你就被人按住了七寸,無法動彈。現在唐公不在了,你好不容易刀槍不入,你卻想成婚,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就是你的青云之路嗎”
他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一時如當頭棒喝般,讓他不知怎么回答。
南弦輕吁了口氣又道“我是醫者,為人治病,救人性命都是應當的,就算病患失態,難道我還能與他計較嗎你也一樣,你對我來說就是病患,若是每個病患我都要人家負責,那我少說也得嫁上十次八次,醫到老嫁到老了。”
然而話雖這樣說,終究讓他意難平,“你以為你不嫁我,就不是我的軟肋了”
他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表情里有嘲諷,也有遺憾。
南弦呆了呆,心上像被人狠抓了一把,絲絲縷縷地牽痛起來。
這個人,真是善于調動別人的情緒。
可她沒有讓步,“我不嫁你,就與你沒有關系,為什么會成為你的軟肋反倒是你,更應當硬起心腸來,早早成婚對你沒有好處。你娶了妻,生了子,然后呢人一旦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剩下便是死路一條,難道你愿意重蹈先吳王的覆轍,再把家小隱姓埋名藏起來嗎”
她清醒又透徹,話像尖刀一樣扎在人心上,雖然句句在理,但與他的想法還是大有出入。
他澀澀看了她一眼,“我既然決定娶你,就有完全的準備,你不必擔心。”
但他看出來了,她好像并沒有半絲心動,只是慢慢搖頭,不再應他。
他一瞬悵然,“我明白了,你要過安穩的日子,我暫且給不了你,所以你不愿意。”
她知道他誤會了,但就算是為了自保吧,她實在答應不了這荒唐的提議。
那日皇后說過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回蕩,如果沒有一往無前的決心,就不要趟這趟渾水。她問過自己,果真能為他不計生死嗎可惜還不到如此程度。愛慕未滿,就不要自我感動,不管將來如何,至少現在,還是獨善其身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