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淋了雨的緣故但小時候跟著阿姐在藥園里種藥材,有時夏日變天,來不及收拾,晚跑一步人就淋得落湯雞一樣,那時兩個人又笑又跳,明明很喜歡呀。如今再看阿姐,她白著一張臉,連嘴唇都是白的,無端讓她驚惶起來,這回怕是遇見什么過不去的大事了。
允慈腦子里立刻蹦出一個念頭來,“我讓人傳話給小馮翊王吧,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一定有辦法。”
南弦聽了,愈發覺得悲哀,允慈也很喜歡他,甚至可說信任他,結果這份信任到底被辜負了。
她想把實情告訴她,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見她轉身要往外走,忙探手把人拉了回來,轉頭吩咐橘井和蘇合“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對二娘子說。”
橘井和蘇合道是,卻行退出了上房,南弦這才拉允慈坐下,遲遲對她道“今日陛下給我授了官,我接替阿兄,當上太醫局直院了。”
這是好消息啊,允慈很高興,笑道“阿姐是大殷朝頭一位正經的女醫官,且又是陛下親自任命的,真真是光耀門楣。既然是好事,你做什么還心事重重的難道是太醫局里那幫人羨妒,合起伙來排擠阿姐嗎”
南弦搖了搖頭,“那些人面子上至少還過得去,阿兄的值房也保留著,如今轉交到我手上了。”
允慈聞言眼中一黯,“你是看見阿兄的舊物,思念阿兄了,是嗎”
可她仍舊搖頭,眼里裹著淚,一瞬傾瀉而下,“不單單是思念阿兄,我是覺得覺得分外對不起阿兄,我對不起阿兄”
允慈慌了手腳,忙卷起袖子替她擦拭,一面極力寬解著“阿姐能接替他的官職,阿兄知道了會高興的。阿姐可是想得太多了,才覺得對不起阿兄哪里就對不起了,阿翁走后,你與阿兄都沒有放棄行醫,這是傳承啊。我們向家,總算沒有斷了杏林世家的稱號,阿姐該為自己驕傲才對。”
允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痛苦,端午和神域的那些接觸,現在回想起來讓她無地自容。她是個重視親情的人,即便與識諳沒有緣分,十幾年的兄妹之情不可磨滅。若是讓她在親情與愛情之間選擇,她覺得沒有任何一種感情,能抵消少小一起長大的點滴。識諳在川蜀失蹤,固然是意外,但促使他回京半年便又離京的人不是別人,是神域,是那個他臨去南地前還在切切叮囑,要她留神看顧的人啊
如今自己被蒙在鼓里,和那個始作俑者生出一段情來,怎么對得起平白蒙難的識諳她羞愧難當,內心掙扎良久后握住了允慈的手,“我們今后不與小馮翊王來往了,你若見他再登門,就拿掃把把他趕出去。”
這番話說得沒來由,允慈茫然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轉變了態度。
明明早上出門之前還是滿臉的欣喜,結果
宮里走了一遭,回來之后就喊打喊殺,卿上陽的待遇,這就轉嫁到小馮翊王頭上了
允慈有些為難,“我覺得他和阿姐很相配”
南弦沉默下來,在允慈戰戰兢兢的凝視里,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與他的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他和我們不是一條心,還是離他遠一些為好。”
允慈不贊同,支吾著“為什么呀”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說得那么清楚嗎
南弦驀地抬高了嗓門,糾結了半天的話,也終于說出口了,“因為阿兄被派往川蜀,是他背后安排的。太醫局那么多人,明明不必阿兄去,結果黃院使賣他人情,把阿兄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