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的安排,一向有條不紊,即便是有再大的事,也不會妨礙她看診出診。
這兩日連著為兩位孕婦開了保胎的藥,奇怪今年建康有孕的人真多,像是約好了扎堆生孩子似的。隔兩日進宮為貴人娘子們看診,一進宮門便被弘化殿的云夫人請去了,云夫人操著不甚流利的漢話,比劃著肚子說“吐了,不能吃飯娘子,我懷上了嗎”
宮里的貴人們,每一個都盼著自己能懷孕,想得太多,難免會有假孕的跡象,因此不敢直接召見太醫局的醫官診治,害怕丟臉,惹人恥笑。南弦是每隔五日便要依照慣例請脈的,所以寧愿憋著滿腹疑慮,也要等到她進宮的時候再行診斷。
云夫人眨巴著兩眼看著她,邊上的宮婢也如臨大敵,緊張得氣都不敢喘,怕一喘,就把云夫人肚子里的龍種吹跑了。
南弦心里其實覺得不可思議,圣上都這個模樣了,怎么還能御幸后宮抬指搭上云夫人的脈,一面問“陛下上次留宿殿中,是什么時候”
云夫人伸出一個巴掌,“五日之前。”見女醫臉上露出迷茫之色,又添了一句,“再上一次,五十日之前。”
戰線拉得這么長,險些就不用把脈了。既然是五十日之前,那還可堪一說,但左看右看,根本沒有懷孕的跡象,便道“夫人暫且不曾有孕,胃口不好,是脾胃失調,我開個方子為夫人調理調理吧,用了藥,就不會再吐了。”
云夫人很失望,收回手氣餒道“娘子為我調理,為什么不能有孕風水不好陛下不中用”
結果話沒說完,就被一旁驚恐的女官捂住了嘴。女官訕訕道“娘子別見怪,我們夫人漢話不好,有時候詞不達意,難免會說錯話娘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南弦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內人不用擔心。”
云夫人卻很氣惱,扒開了女官的手道“又捂我我說實話。”
但這種實話,在宮內是不能隨便說的,陛下拖著病體,尚且勤勤懇懇耕耘,結不出果子只能是土地不夠肥沃,誰敢公然說種子不好
云夫人是南疆來的,有時候脾氣一上來,有股不服管的拗勁。南弦聽過也只是笑笑罷了,只要后宮沒人懷上身孕,那就說明陛下的身體狀態很穩定。
開了方子,讓宮人去太醫局取藥煎制,南弦和聲安慰云夫人“接著調理,不光是為懷上龍子,對夫人的身子也有益處。”
云夫人撐著臉頰灰心喪氣,“沒有孩子怎么辦,活到一百歲也沒用。”
那倒也是,如果圣上走在前面,這后宮之中除了皇后,剩下的人日子都不會太好過。云夫人的憂傷,是所有貴人娘子們的憂傷,等閑安慰不了。南弦只好說兩句順風話,從弘化殿內辭了出來。
女官因為害怕她向外宣揚,一直將她送到宮門上,切切道“今日娘子來為我們夫人看脈象的事,請娘子千萬別泄露出去,就當是普通請脈,也莫要記錄在案。”
南弦明白,頷首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