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慈說不是,“上回我去找上陽阿兄,那時候阿姐還沒與小馮翊王定親呢。反正他母親看上去冷淡得很,想來就是不喜歡我們向家的女兒吧。”
果真此一時彼一時,當初輔國將軍找阿翁給上陽看診,表現得十分親厚,上陽還在向宅住了一陣子。本以為兩家有些交情,可惜人家并不這么認為。卿家是達官顯貴,向家只是平常醫官,門不當戶不對,人家不中意也在情理之中。
“那上陽怎么說”南弦問,“他同家里提起過你們的事嗎”
允慈愈發扭捏了,“我們之間的窗戶紙才捅了一個小口子,還沒深談過。但他母親的態度我是知道了,這件事成不了。”
成不了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很為自己悲哀,小小年紀受夠了情傷,可以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吧
南弦心疼阿妹,忖了忖道“找個機會,與上陽說開了吧,家里答不答應,還得由他與父母商量。”
這里正說著,前院的仆婦進來回話,說查下巷公子來了。
南弦忙吩咐把人請進前面廳房,自己趕過去相見,進門見識諳低著頭站在那里,不知在思忖些什么。聽見腳步聲方轉過身來,如常浮起一個淺淡的笑,問她一切準備得怎么樣了。
南弦說“差不多了,到了那日宮中會派人來主持。”
識諳點了點頭,從袖袋里掏出一疊銀票遞了過來,“這是給你準備的奩財,你收下吧。”
南弦沒有接,“我受阿翁阿娘養育,欠著向家好大的恩情,如今要出閣了,
怎么還能收這錢呢。阿兄日后要娶親,允慈也要出閣,花銷必定不小。阿兄還是收回去吧,我這里已經籌備妥當了,阿兄的好意,我就謝過了。”
可識諳還是把銀票塞進了她手里,“你在阿翁和阿娘眼里,就如親生的一樣,既然要出閣,就該為你準備妝奩。這錢是阿娘早就備下的,原本是”他欲言又止,到底沒有說下去,轉而又道,“我與允慈成婚的費用,阿娘也替我們預備了,你不必擔心。”
南弦見他這樣說,知道他是不會改變心意的了,只得暫且收下,等以后他們婚嫁時,自己再想辦法填進去。
識諳沉默著,現在連多看她一眼,好像都不能夠了。心里有很多話想說,但無從說起,最后只余一聲嘆息,定了定心神道“若有什么要幫忙的,你只管告訴我。”
南弦道好,“到了正日,不知阿兄可會出席”
說實話,這個要求強人所難,原本他們的婚事已經在籌備了,建康城中許多人都知道。豈料命運弄人,新郎官換了人做,昏禮當日還要他參加,難免讓他下不來臺。
然而出乎預料,他說“我來。你是我阿妹,阿妹出閣,做兄長的自然要來相送。”
也算給她一個圓滿吧,父母都不在了,要是連兄長也不出席,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愈發讓人覺得她娘家沒人了。
南弦心下感激,抿唇笑了笑,只那一笑,又勾起他新的惆悵,再留下去也是徒增傷悲,便草草告辭,出門去了。
誰知剛從臺階上下來,迎面遇見了神域,兩下里對望,眉眼間自有一番凌厲的交鋒。
識諳對他還是有怨恨,自己的那點小手段,根本不是這種政客的對手,上次的較量不曾傷及他皮毛,自己雖然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現在他是政壇情場兩得意,想必又要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了,他也做好了準備,接受勝利者的挖苦,卻不想他朝他拱手長揖了下去,情真意切道“請阿兄原諒我的自私。向副使與阿兄對我的恩情,我一直記在心上,從來不敢忘記。日后阿兄若有差遣,我一定赴湯蹈火,報答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