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先行禮,神情詫異,瑞王咳嗽著出聲,聲音細微“我,等兒子回來。”
公孫先生輕輕幫瑞王撫平了那蓋于身的毛毯,轉向裴桓道“此處風大,裴將軍,勞請您讓人將內廳門敞開,免得王爺受涼。”
裴桓不是普通的侍衛,公孫先生對他也言語尊敬。
裴桓稍顯猶豫,想到林金潼在王爺房里睡大覺。
可瑞王的身體狀況不能在外吹風,他無法,只能打開內廳的門“瑞王爺請。”
內廳和李勍的寢室外間還隔著一扇門,裴桓只能指望林金潼再多睡會兒,千萬別醒了,免得讓公孫先生看見一個少年從王爺房里出來,平生誤會,敗了王爺名聲。
裴桓默聲念叨著,寢室外間,林金潼蜷縮睡在軟榻上,耳畔聽得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赤腳從軟榻上下來了。
“王爺”林金潼記得自己昨晚給李勍守夜,不知守到了幾時,似是天明,他睡著了。
睡著前,隱約記得李勍抱過自己,給他蓋了被子。
憶起這些,他心頭柔軟高興,在屋里找了一圈,李勍不在。
又聽見外頭傳來人聲,林金潼便披著拖地的黑色大氅推門出去,門一推開,瞧見外頭屏風背后,似乎坐著三人。
有一個輪廓他認得,是裴桓。
林金潼光著腳從屏風后探頭悄悄望去。
除了裴桓,還有兩個老人家,一個有些眼熟。林金潼定睛一瞧,認出來了,這不是那日來城門口接王爺的老人家么
好像是王爺他爹瑞王爺的老仆。
裴桓聽見他的腳步聲,回頭望去。
公孫先生也抬目,看見少年此刻的模樣,光腳、衣衫不整披頭散發,一張臉生得雌雄莫辨,臉頰皮膚睡得發紅,身上還穿著老夫人前些年做給長陵王的玄黑白鶴狼毛氅。
他瞳孔微微一縮,四爺都在回疆經歷了什么,怎地染上了好男風的陋習
不等公孫先生惋惜,瑞王也瞧見了林金潼。
渾濁的視線便凝固住了,忍不住張嘴喊“孫女”
林金潼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沒人啊。
公孫先生站起到瑞王身側,提醒道“王爺,您看錯了”
瑞王卻不聽,眼角已然濕潤“桐兒,孩子,我的孫女,我的”
老爺子聲音顫顫巍巍,想要站起,雙腿卻無力。
林金潼站在屏風背后,再三確認了背后沒人,他在喊孫女。
在喊自己。
他腦子轉得飛快,公孫先生瑞王府的人,他見過的,那日就是這位老先生說,老王爺病危。
所以眼前這個病重的老人,就是李煦和李勍的親爹瑞王爺了
林金潼有些猶豫地走了一步“我”
裴桓朝他搖頭“別去,老王爺不認人了。”
瑞王仍試圖站起,并固執地朝林金潼喊“孩子,桐兒,來爺爺這里。”
林金潼心里念頭動得飛快。
老人家都都喊我孫女了,我總不能不吱聲,這樣多不禮貌啊。
在公孫先生震驚不能言語的目光下,林金潼上前一大步,誠摯地認親道“爺爺,是我,我是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