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肅滿眼感激“多謝黃公公施恩。”
保和殿內,裴楊正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倚靠龍榻,兩旁輕紗帳幔飄揚,他眼簾微閉,撐著額角道“韓肅還在外面兒”
裴楊道“臣方才進來時,侯爺還跪著。”
皇帝輕“嗯”一聲,不曾抬首,道“曹康侍奉朕多年,這次,便親賜他一杯好酒。”
這是要賜死的意思了,陛下甚至連查都不想讓人去查,許多時候,這位皇帝的行事作風,都像孩提似的。裴楊面無表情地應道“是。”
時辰未晚,李瞻也急步走到,見到鎮北侯韓肅仍跪在那,他快步上前,低聲道“舅舅,這等寒風中,何必如此”
李瞻將袍子輕輕披在韓肅身上,定聲道“父皇那里,自有我會去說,元瑯表兄遇刺之事,我答應舅舅,必將刺客找出”
“殿下舅舅老了,”韓肅跪在那里,聲音愧疚不已,“元瑯是我最心愛的兒子,早知如此,我便由他仗劍天涯,鮮衣怒馬,而不是去做什么御史。是我,害了元瑯”
“舅舅,張師傅說了,此事還有回轉余地,父皇不會怪罪于你的。”
韓肅抬起頭來“你張師傅怎么說”
“張師傅只說”李瞻語氣停頓了一下,道,“和尚。”
韓肅“和尚帛圖略。”
現在陛下奉這位高僧為座上賓,愛戴有加。
曹康死得悄無聲息。
夤夜,張仲達藏身斗篷,來到韓肅府內。
他見韓肅的容顏已枯槁如秋葉,喉嚨一緊,輕聲道“侯爺,陛下現在雖怒,但天意難測。如今成王已去、豫王被流放,四皇子傷足,五皇子尚幼。只需侯爺躲風避雨片刻,等待太子即位,韓府依舊如日中天。”
韓肅最近權斗的心思都淡了。
宮宴上,那張紙條是誰給他的
他腦中沒有思路,想起了長陵王李勍來。
往日,他也是如此給自己報過一次信。
李勍,是何目的韓肅想不出所以然來,抬首凝視張仲達“你想現在動手”
張仲達低聲道“時不我待,東廠有變,而錦衣衛裴楊的弟弟即將于九月喜娶,裴楊和其麾下
定然離宮。此時皇宮的防備如空殼”
韓肅揉了揉眉心“九月,時辰短促。我府上只有三千親兵,即使從北疆調兵,也無法調走太多。皇城三營禁軍,少說也有十萬。”
張仲達“時機緊迫,五皇子年幼,現在的明妃、黃世行雖無大志,但日后呢侯爺深思。皇帝若是駕崩,那三千營、五軍營、神機營又該如何選擇”接著,張仲達話鋒一轉,“然,侯爺所言也是,事宜深思,決不可貿然前行。”
韓肅道“太子現在是何想法”
張仲達笑了笑“殿下么,殿下現在意欲娶瑞王的孫女,永寧郡主為妻。若再有長陵王相助,殿下的皇位、唾手可得。”
“永寧郡主么雖瑞王和先帝是堂兄弟,不過瑞王這一支,早從高祖時期起就沒落了,世代襲爵至今,本只剩個頭銜。若非瑞王從瓦剌救回先帝,又擁立他回到皇宮,重歸皇位,立了大功,也得不到如今的爵位封號。”
瑞王和先帝的血緣關系已經很淡了,幾乎是沒有關系的,只是都姓李罷了。
李瞻要娶永寧為妻,雖然會有些朝官非議,但不無不可。
李瞻現在已經沒再被禁足了,得以出宮探望元瑯,雖然和表哥因為林姑娘有些嫌隙,但李瞻不是記仇的人。
看見表哥如此,他亦然覺得心痛。
想起元瑯那日來東宮看望自己,親手給自己喂藥。
“表哥,”李瞻蹲坐在他的病榻前,握著他枯槁的手指,承諾道,“你放心,以后我會好好照料林姑娘的,不會讓她吃苦。不對,是永寧妹妹”
聽他這話,原本昏迷不醒的元瑯,臉部竟抽搐了幾下。
下午,李瞻就馬不停蹄去了瑞王府“我來是為了見貴府表少爺林公子的。公孫先生,勞煩您替我通報一下。”
李瞻對老人家極有禮貌,他穿了一身白衫,是個清雋儒雅的書生樣,眉眼俊秀到了極致。
既然永寧妹妹對自己隱瞞身份,即便李瞻知道了林金潼就是永寧,也沒有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