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找到流落在外的王子,是可汗交給那什的任務。
不過他并沒有那么聽從命令,這可汗的命令,他高興的時候可以聽,不高興的時候他就不聽。
翌日卯時,李勍起床更衣,金潼跟著起了,先取下拇指粗細的玉勢,再坐在床上穿衣裳,李勍看他動作,過來替他系腰帶。金潼便張開手臂,問他道“四叔,我為什么不能去報國寺祈福聽說燕京的百姓都可以去的,不是只有你們做官的能去。”
“今日你乖乖在家,”李勍垂眸,凝視他布滿紅痕的脖頸,將銅鏡拿到他面前來,俯身道,“你瞧你這樣怎么出門”
林金潼看向銅鏡“是你咬的”
“我知道是我咬的,”李勍哂笑,聲音極低,“但不能讓人看見了,知道么。”
林金潼狡辯“我也可以說是蚊子咬的。”
李勍笑,大掌揉他的黑發“蚊子沒那么大本事,在家休息吧。”他穿上華貴的麒麟紋黑服,莊重的禮服勾勒出挺拔頎長的身材,結實有力的長臂將金潼往懷里抱了一下,李勍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吻,輾轉廝磨片刻,極致的溫柔纏綿,讓林金潼失神良久,閉氣眼睛。
李勍聲音很低很近地道“等會兒李煦來陪你可好”
林金潼知道漠國使團就在報國寺里。然而他就像只籠中雀,飛不出去,在四叔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無從接觸漠國人。也無法探望爺爺,只偶爾能去看看元瑯。
李勍出門后不久,林金潼無事可做,只好拿起筆開始續寫其草藥手稿,日復一日,已近成書。
元瑯仍舊未醒,但黃道長日前告訴他“林公子,你所寫的經脈略述大有裨益。小侯爺雖昏睡不醒,但我據書施針,他的氣色逐日好轉,脈象也趨于穩定,蘇醒只是一念之間的事。”
正當林金潼奮筆疾書時,有一片金紅落葉隨風飛在了紙面上。風聲里,林金潼聽見有人的腳步聲接近,是熟悉的氣息,他忽而抬眸。
楓樹下是穿著黑衫的青年,雖是青年,身上還帶著少年英氣,同是黑服,卻穿得和李勍不一樣的俊逸味道。
林金潼猛地擱下筆,將窗戶大推開了,上半身探出窗外,笑著喊他“天痕哥哥,你何時歸來的”
“剛歸。”天痕走到窗邊,輕聲說,“林公子,王爺吩咐我,讓我帶你出去玩。”
“四叔讓你帶我出去玩么”林金潼馬上道,“是去報國寺嗎我馬上去換衣裳。”
天痕“換身騎裝吧,去燕山圍場。”
“圍場”林金潼表情忽愣,稍有不解,“原先四叔是說過初一去秋獵,不過因為報國寺祈福大典,便作罷了。他是怕我在家不好玩,讓你帶我去么”
天痕低下眼簾,避開林金潼的目光,輕聲說“大約吧”他垂下的眼眸深處,有不易察覺的掙扎。
是裴桓告訴他來的。
聲稱是王爺的旨意,讓他帶林金潼去往燕山獵場
,使得金潼可以和漠國的那什將軍碰面。從而讓金潼順利回到漠國奪權
王爺,終究還是走到了這步棋上。
可若放金潼回去
就算他是流落在外的王子又如何漠國的皇室那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金潼回去,會不會讓人給生吞活剝了
天痕來不及思索。
沒一會,林金潼就換了身白色騎裝出來,這還是四叔上回給他做的,按著他的身材做大了些許,現在穿倒是剛好。
“駕”林金潼背著大弓,騎著他的小玉,天痕則騎著他的黑風,兩匹馬一赤一黑,一前一后,馳騁出城,朝燕山圍場飛奔趕去。
林金潼的馬術練得不如何,不如在馬上行軍打仗的天痕,行至燕山,秋風肆虐,林金潼感覺到了寒冷,瑟縮了一下。
天痕是瞥見了,解開自己的披風遞給他穿我的吧。”
“謝謝天痕哥哥。”林金潼接過。
“不必。”
他是猜到了金潼會冷,故意穿了一件厚裘衣,銀灰色的狐貍毛在金潼白皙的面頰上吹得凌亂,眼瞳黑而明亮、干凈。
“圍場快到了”天痕勒住韁繩,側過頭,“金潼。”
他這樣喊了一聲。
他很少這么喊,通常都禮制分明地喚他“林公子”。林金潼抬首“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