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歸咽下嘴里的菜,他跟安書蘭之間隔了個褚正清,于是他站起來繞到安書蘭身旁,輕輕按著她的肩膀坐下“岱岳吃得真差不多了奶奶。”
賀岱岳喝了三碗湯,若是再吃兩個饅頭,待會兒在胃里發漲了把人撐壞了咋辦。
聽褚歸這樣說,安書蘭對賀岱岳的食量有了個大概的認知,能吃是福,家里的糧票富裕著呢,不怕多賀岱岳一雙筷子的。
吃過飯,褚歸搶著攬下了收碗的活,盤摞盆、碗摞盤、筷子夾在拇指與食指之中,姿態中帶著生疏的小心翼翼。
“當歸長大了。”安書蘭滿眼慈愛,瞅著褚歸一步一個腳印地出了大堂,她轉頭跟賀岱岳拉起了家常。
等褚歸洗完碗,安書蘭已把賀岱岳的情況了解了七七八八,今年多大,幾月幾的生日,老家在哪里,家中有些什么親戚,讀了幾年書,什么時候參的軍,又因何退了伍
賀岱岳全程有問必答,沒有絲毫隱瞞,他面色坦蕩,既不因為家在偏遠山村而自卑,也不覺得父親早逝由母親獨自撫養長大有什么可憐,說起退伍他雖遺憾卻并不后悔。
無論路上是荊棘抑或泥濘,他總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賀岱岳的曲折經歷使安書蘭唏噓不已,褚正清目露贊賞,不過他表達的方式很特殊,并非是用言語鼓勵,而是叫賀岱岳伸出手給他把把脈。
褚正清本是打算通過賀岱岳的脈象看看他恢復得如何,未曾想這一把還真把出了問題。
“火氣有點重,不是什么大毛病。”拋去腿傷,賀岱岳的身體比大多數人都要健康,褚正清沒開藥,賀岱岳是褚歸的病人,用藥自有褚歸負責。
待褚
歸洗完完,褚正清跟他提了一嘴,褚歸甩甩手上未干的水滴“把手給我,我看看,之前不好好的嗎,怎么突然火氣重了”
賀岱岳心虛垂眼“大概是天氣太熱了。”
褚歸看破不說破,賀岱岳的脈象顯示他的火氣跟天熱沒一毛錢關系,純粹是憋的。
直接跟賀岱岳說讓他自己用手紓解褚歸糾結兩秒,算了,他開不了那口。要是換做別的病人,褚歸肯定該怎么說就怎么說,但面對賀岱岳,他著實辦不到。
改藥方吧,反正賀岱岳天天喝藥,添兩味清火的,喝上兩天興許能起效。
至于賀岱岳這火氣能不能降下去,禇歸心里其實有些沒底,若是真能憑清火藥解決,他上輩子也不會被折騰得腰酸背痛了。
不妙,上輩子他跟賀岱岳那啥時賀岱岳都年過三十了,現在正是二十幾歲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兩人要是在一塊兒了,后果可想而知。
褚歸的思維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奔向了奇怪的方向,他悄悄往左邊挪了兩步,拉開與賀岱岳的距離。
褚正清與安書蘭有午睡的習慣,褚歸到點叫走了賀岱岳“我帶你在后院轉轉。”
賀岱岳欣然應好,褚歸拿了把蒲扇,一邊扇風一邊介紹,他們走得極慢,似是在貪戀難得的悠閑時光。自相逢以來,褚歸總是行色匆匆,兩人僅能趁吃飯和查房的空當說說話,況且病房外面人來人往的,哪有家里自在。
回廊下里的夜息香散發著清爽的氣息,褚歸彎腰掐了兩片葉子,用水沖去表面的浮塵,放了一片含在嘴里“很涼快的,試試”
褚歸把另一片遞給賀岱岳,看著探到唇縫的葉片,賀岱岳莫名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夜息香的汁液在舌尖散發,呼吸間涼意直沖鼻腔,被夏日熱氣熏得昏昏沉沉的頭腦瞬間變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