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重歸寂靜,褚歸熄了燈躺回床上,他畢業后方與向浩博有正式接觸,因此并未特別關注過向浩博進醫館的始末以及他在醫館的表現,現在聽姜自明一說,褚歸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推測什么對中醫感興趣、想學中醫全是假的,向浩博進醫館的目的至始至終只有一個,偷他爺爺價值連城的藥材。
珍貴的藥材褚正清的確有,但稱不上價值連城,上輩子安書蘭臨終前告訴過褚歸。向浩博注定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藥材根本不在回春堂。
掛鐘滴滴答答地轉動到了凌晨五點,藥房的電燈因電壓不住而忽明忽暗,向浩博統計藥方統計得頭暈眼花,他上學時都沒這么認真過。
啪,停電了,藥房陷入漆黑,按道理天該微亮了,向浩博卻不見半點晨光。他把筆一扔,恐懼地掃視四周,抖著手哆哆嗦嗦地點燃了煤油燈。手提式的煤油燈外面罩了個透明的玻璃燈罩,拉長的影子在墻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
起風了。
院子里的槭樹枝葉亂晃,發出沙沙的聲響,向浩博做多了虧心事,瑟縮地躲到了長案后面,要不是為了找機會偷藥材,他才不值這什么破夜。
回春堂的夜班有額外的補貼,經常被員工們爭搶著上,向浩博看不上那兩個小錢,十次輪值里有八次會找人換,為了跟姜自明拉近關系,他這周老老實實服從了安排,誰料竟遇上了停電。
或有陣雨來襲,京市連著晴了大半個月,是時候下場雨潤潤土地了。
狂風過后,天邊果然響起了悶雷,雷雨天氣肯定不會有人上門求醫,再者馬上要天亮了,向浩博提著煤油燈把小門落了閂,打算稍微瞇一會兒。
震耳的雷聲將褚歸從睡夢中驚醒,他暗道一聲不好,院子里的衣服沒收。
褚歸匆匆起床,架子上的衣服在風中左右搖晃,褚歸一股腦取下衣服,奔到屋檐下,豆大的雨滴隨即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地上。
空氣里泛起潮意,停了電,到處黑漆漆的,唯有偶爾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視野照得大亮。
收了衣服,褚歸沿著回廊繞去前院,向浩博守夜他著實不放心,這種天氣,對方肯定會趁機偷懶。
雷雨聲掩蓋了褚歸的動靜,他走進藥房,向浩博躺在病人候坐的椅子上睡得鼾聲震天。
“向浩博、著火了”褚歸一聲大喊,駭得向浩博從椅子上摔了下下來。
“著火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向浩博掙扎著爬了起來,“你嚇我干什么”
煤油燈是屋里唯一的光源,哪有著火的痕跡,向浩博揉著磕到的胳膊肘,憤怒瞪向褚歸。
“誰讓你栓門的”賀岱岳指著門閂,“值夜睡覺,你可真能耐”
褚歸厲聲將向浩博罵得抬不起頭,他面色漲紅,握著拳頭似是想狠狠揍褚歸一頓。
罵完褚歸不給向浩博反駁的余地,一把扯下門閂,此時臨近六點,張曉芳即將來回春堂做早飯,接下來的時間,他準備親自守。
向浩博敢怒不敢言,若此時負氣走了,他之前的忍耐與努力將全部白費,眼看著姜自明就要上鉤了,他說什么也不能放棄。
褚歸翻著向浩博統計的數據,內心遲疑,他將向浩博放在醫館真的對嗎,若真有病人因向浩博而耽誤救治,他此時的行為與助紂為虐有何區別
一直認為自己重生掌握了主動權的褚歸察覺到了他想法中的疏忽,他讓姜自明去接近向浩博,但事實上主動權仍在向浩博身上。
褚歸盼著向浩博動手,好抓他個現行扭送派出所,判他個十年八年的。但假如向浩博一日不動手,那么他就要一直等下去。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向浩博小心謹慎的程度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無論向浩博在外有多混,迄今為止,他身上沒背過任何一個處分。
“這雨下得可真大。”張曉芳推開小門,把收攏的雨傘立在墻角,她一路小跑,勉強用傘護住了上半身,下面的褲腿與鞋子濕透了,褲子貼在腿上,一個勁往下滴水,鞋子走一步咕嘰一聲走一步估計一聲,“小師弟,怎么是你在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