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歸心中的恐懼一掃而空,
緊縮的心臟剎那放松。電筒掃過的樹干與草叢不再可怖,拂過腳腕的雜草柔軟而細弱,褚歸噙著笑,像迎來了自己的守護神。
當兩束手電筒的光線交匯,賀岱岳的身影映入了褚歸的眼簾,隨著靠近不斷變得清晰。
“不怕了啊。”賀岱岳一手提過他手里東西,一手環抱著輕拍后背安撫,“我來了。”
“二師兄以前經常給我講鬼故事。”褚歸承認他的害怕,姜自明說學醫的人要膽子大,講鬼故事是為了鍛煉褚歸的膽量。結果嚇得小當歸半夜做噩夢,哭得稀里嘩啦,罪魁禍首姜自明被褚正清罰抄了三本醫書,每本約兩指厚,密密麻麻的,抄得姜自明手酸眼花。
褚歸如今的膽量比幼時強了些,但他跟賀岱岳的重生,是否意味著怪力亂神真的存在
“如果真的存在的話,我應該感謝他們給了我們重生的機會。”賀岱岳安慰褚歸很有一套,他說得老神在在,甚至朝四周拜了拜。
“行了,我們快點走吧。”褚歸往賀岱岳身上貼了貼,“待會兒伯母在家等急了。”
兩束光成了一束,賀岱岳牽著褚歸,低沉的嗓音充滿令人心安的力量。感受著褚歸干燥手掌的暖意,褚歸突然覺得漆黑漫長的山路變得格外美妙,至少他能夠肆無忌憚地越過朋友的限制,表現戀人之間的親密。
密林的樹草蟲鳥,以及空氣、土地,樹林之上的夜空,他雙眼看見的一切,身體接觸的一切,皆是他們的見證。
褚歸想通了,夜路即是歸途,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兩個自由的身影風一般穿過山崗,村落依稀亮著煤油燈微弱的火光,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繼續牽著手,到家門口方意猶未盡地松開。
快九點了,喝了杯糖水墊了墊肚子,褚歸洗了手替潘中菊針灸,賀岱岳燒火熱飯,山道上他跟褚歸餓得咕咕叫,跟打鼓似的。
悶著頭連刨了半碗米飯,空落落的胃總算得到安撫,褚歸放緩了咀嚼的速度,夾了一筷子豇豆到賀岱岳見底的碗里,小聲叫他吃慢點。
“今天忙壞了吧”適應了針灸,潘中菊敢帶著針說話了,“下次要是晚了你就在公社歇一宿,不要急著回,走夜路很危險。”
“有手電筒,看得清路的。”褚歸放了碗給潘中菊拔針,“我跟曾所長他們沒想到會來這么多人,把衛生所前門堵得嚴嚴實實的。”
褚歸大概講了講今天的經歷,潘中菊聽得一驚一乍的,怎么那老遠的人都來啦。驚訝之余是驕傲,潘中菊拿褚歸當自家的后輩看,褚歸如此出息,她做長輩的當然與有榮焉。
待潘中菊睡下,褚歸拖著疲憊的身體上后院洗澡,他在潘中菊面前說著不累,實則身心俱疲。田勇他們覺得褚歸看病特別輕松流暢,殊不知褚歸的大腦時刻保持著高效的運轉,患者們的病因個頂個的復雜,過度用腦導致褚歸此刻太陽穴突突地疼。
“抬手。”賀岱岳幫褚歸解了襯衣扣子,將他扒了個一干二凈,動作
間不帶絲毫旖旎,他只想著褚歸早點洗完早點躺床上休息。
略帶些許燙意的水沖刷著褚歸的皮膚,熱度滲透肌理,舒服得讓人想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