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歸心下慚愧,賀岱岳想得周全,他一個親孫子竟忘了孝敬。
賀岱岳搬了凳子坐下敲挑剩的小山核桃,山林間無人管理的野貨,皮厚肉小,極為考驗耐心。山核桃殼硬,賀岱岳不敢用蠻力,唯恐連肉帶殼砸成一團渣。那么高大的一個人,小孩兒般貓著手腳做起細致的活,莫名透著股笨拙的憨勁兒。
“我來吧。”褚歸為賀岱岳別扭的姿勢感到難受,賀岱岳側身擋著不許插手,打發他去看信。
關于褚歸教田勇針灸的事褚正清專門寫了回信,他并非思想頑固的老古板,褚家亦無針灸術絕不可外傳的家規,所謂的未滿四十歲禁止收徒,不過是防止學藝不精者誤人子弟罷了。
褚歸的針灸水平如何褚正清心知肚明,他在信中讓褚歸放開了手去做,只是人心難測,對于傳承者的人品,褚歸務必要慎重考量。
褚正清的答復在褚歸的意料之中,看得入神之際,有什么東西觸碰到嘴唇,褚歸下意識張嘴,山核桃仁特有的香氣在齒間迸發。
“好吃嗎”賀岱岳將相較完整的大塊核桃肉投喂給了褚歸,一塊接著一塊,看著褚歸漸漸鼓起的腮幫子,滿足感油然而生。
“好吃。”褚歸換了一邊嚼,山核桃富含油脂,果仁褐色的表皮微澀,賀岱岳嘗試過剝去表皮,結果以失敗告終,果仁弄得稀碎。
天麻擠到兩人中間,小鼻子嗅啊嗅的,發現不是它喜歡的,甩甩尾巴蹭了蹭褚歸的褲腳,在地上躺下滾了一圈。
褚歸的注意力被分散,視線落至天麻仰露的肚皮,神情一凜“你又鉆灶了”
天麻肚皮上赫然印著兩道發黃的燒痕,褚歸蹲下湊近,鼻尖聞到一股殘余的焦糊味,好懸沒燒到肉。
“肯定是挨著火鉗了。”燒痕邊緣筆直,除了火鉗賀岱岳想不到其他。
“不是拿東西擋住灶眼了嗎”褚歸教訓地輕輕拍了下天麻的腦袋,“你可真是”
天麻兩只耳朵猛地往后一耷,圓溜溜的眼睛由下至上望著禇歸,肥嘟嘟的貓臉上人性化地寫滿了心虛二字。
“我瞅瞅它把擋灶的石板怎么著了。”賀岱岳饒有興趣地起身,從天麻首次鉆灶孔到現在,他們先后用了箢篼、廢棄的菜板、磚頭三種阻攔物,天麻全能弄出空子鉆進去,第四次的石板是賀岱岳專門上采石山找的。
石
板約莫兩指厚,表面平整,略大灶眼,人搬動尚要費幾分力氣,按道理應該防得住天麻。
褚歸托著天麻跟在賀岱岳后面,衣服與天麻之間保持著十公分的距離,免得蹭一身灰。
原本擋在灶眼前的石板不知何時掉到了地面,邊緣處有新鮮的抓痕,賀岱岳訝然,莫非天麻是貓中大力士
賀岱岳將石板放到灶沿上,自褚歸手中抱過天麻,捏著它前爪,讓它再演示一下作案過程。在褚歸懷里一動不動充當乖巧寵物的天麻瞬間扭身掙脫了賀岱岳的大掌,顛著四條腿跑了。
褚歸難以置信地盯著石板上的爪痕,一只貓真能有這么大的力氣
“我大概知道了。”賀岱岳握住斜插在灶孔里的火鉗,“我媽早上做完飯沒取火鉗,石板直接壓上去了,翹了個角。”
賀岱岳一指戳倒晃動的石板,褚歸在他提到火鉗時便明白了,他高中學過物理,杠桿原理還是懂的。
天麻畢竟是只貓,石板放平它便無可奈何了,潘中菊心疼它受凍,連夜幫它的小窩加了層罩子。
罩子是潘中菊拼的碎布頭,用竹竿支撐,中間開條供天麻初入的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