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結束,賀岱岳健康的右腿猛踩踏板,脊背前傾,像頭全速追逐獵物的豹,直至登頂,他迎風暢快地長呼一聲,蓬勃而熱烈。
賀岱岳松了剎車,任由自行車疾沖而下,褚歸伸出右手捕捉颯颯流動的空氣,一團團塞滿他與賀岱岳曾經殘缺的二十二歲靈魂。
歸還了自行車,賀岱岳又借了個背簍,將買的東西一股腦裝進去,這樣他就能空出手牽著他的褚醫生了。
騎行的薄汗未消,賀岱岳渾身熱氣騰騰的,尤其是手掌,褚歸幾乎感覺暖得發燙了“等會兒,我摸摸你后背濕沒濕。”
賀岱岳老實站住,單肩背著背簍,褚歸右手沿著脊溝往上摸,果然潮乎乎的,指尖一片濕意。
褚歸埋怨賀岱岳出了汗不早說,他攏共穿了一件布衫一件棉襖,脫哪件都不行,只能掏了手帕勉強給他擦了個七成干再重新上路。
“我估摸著你們也該回來了,火車票買到了嗎”孫榮聽著聲出來,他今日代褚歸坐診,沒去山上。
“嗯,找了人幫忙,過幾天取票。”褚歸翻到給孫榮買的鞋,“師兄你穿穿看合不合腳。”
“給我買的”孫榮驚喜地接了鞋子,坐下往腳上一套,正正好,“你怎么曉得我穿啥碼”
“奶奶年年做咱們的鞋墊,你和大師兄是四十一碼,二師兄腳胖,得穿四十二碼。”安書蘭做鞋墊時褚歸常打下手,自然清楚各自的鞋碼。
孫榮踩著新鞋走了幾步,前腳不抵后跟不松,樂得眉開眼笑。鞋是其次,關鍵是褚歸時時惦記他的這份心意,太叫人熨帖了。
賀岱岳被褚歸趕去換衣服了,孫榮抱著新鞋好奇背簍里還有些什么。褚歸一樣一樣拎,很快背簍見底,孫榮笑意消散“你自己的呢”
孫榮以為褚歸錢帶少了,年強人花錢多是大手大腳的。
“我沒啥可買的。”褚歸并非敷衍,他吃的穿的用的未曾短過,是真的想不到能買啥。
孫榮似乎不滿意褚歸地答案,眼底仍有些不高興,但被他很好的掩飾住了“賀岱岳的呢大衣瞧著挺上檔次的,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褚歸說了個價格,孫榮淺淺吸了口涼氣,一件呢大衣頂褚歸兩個多月的工資。孫榮下意識認為掏錢的是褚歸,賀岱岳盡管掛著養殖場廠長的名頭,戶口在村上,按勞掙工分,兜里能有幾個錢。
察覺到孫榮的情緒,褚歸替賀岱岳解釋了兩句,衣服是他堅持買的,六年來除了部隊發放,賀岱岳沒正經添過新衣。呢大衣貴是貴了些,但能穿七八乃至十年,賀岱岳管著養殖場,需要件好衣裳撐場面。
“我相信他不會拘泥于困山村的。”褚歸語氣輕且堅定,孫榮望著他的神色,忽然失語。
困山村,困的是山,困不住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