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桂平請的劁豬匠姓肖,劁了二十多年的豬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手藝,劁豬技術是一等一的好。
青山公社別的劁豬匠一聽是六個月的野豬,紛紛搖頭表示接不了,只有肖師傅藝高人膽大,接了活第二天一早背著工具到了困山村。
賀岱岳提前到村口等著,肖師傅來過困山村幾次,仍是賀岱岳記憶里的模樣。賀岱岳遠遠認出了他,他反倒對不上號了。
你咋長楞個高了”肖師傅仰頭與賀岱岳對視,“簡直跟我上次見你變了個人,你們村的養殖場在哪呢”
“部隊伙食好。”賀岱岳轉身引路,吃飯的家伙不許人搭手,他記得肖師傅的規矩。
得知劁豬匠到了,褚歸暫緩手上的事前往養殖場圍觀,賀岱岳昨晚念叨了一串天麻劁了的優點,褚歸表面不贊同,內心隱隱開始動搖。
所以他打算親眼看看劁豬的過程,以此決定是否有必要給天麻整一套。
賀岱岳昨天同吳大娘她們把選中的種豬趕到了養殖場的另一頭,與它們即將被劁的同伴隔離開來。
肖師傅進養殖場瞧了瞧待劁豬的體型,臉色甚為凝重。他實誠地向賀岱岳交了底,自他干劁豬的行當起,從未劁過六月齡以上的豬。
他以前劁小豬,一個人就能行,單手捉著兩只后腳,右手執刀,劃、擠、割,一氣呵成,小豬的痛苦轉瞬即逝,下了地照樣活蹦亂跳的。
并非肖師傅打退堂鼓,他接了單子絕不毀約,而是按養殖場的養法,到了年尾那幾頭野豬肯定能達標,劁了反倒添麻煩。
“那能劁嗎”楊桂平猶豫了,相較于把豬折了,他寧愿費糧食。
“能。”肖師傅對自己的手藝足夠自信,養殖場打掃得干凈,照料得當九成九能避免傷口感染。
“麻煩肖師傅全劁了吧。”關于劁完后傷口的處理方案,賀岱岳做了兩手應對,不存在楊桂平顧忌的情況。
“行。”肖師傅取了工具,鍋里的水燒開了,他仔細清洗消毒,“把豬弄出來。”
賀岱岳找了楊朗他們幫忙,幾人合力將豬肚皮朝天牢牢按在木板上,肖師傅手起刀落,野豬的慘叫聲直沖云霄。
開膛破肚的場面褚歸見過不少,一向泰然自若的他此時卻不忍地扭過了頭,算了算了,不劁天麻了。
肖師傅抓著冒著熱氣的白色球狀物扔到空盆里,腥臊味熏得人直皺臉。
褚歸湊近了觀察兩條后腿間的傷口,肖師傅的手藝果然精湛,刀口短而細,幾乎沒怎么出血。
省了縫合傷口的步驟,野豬四腳落地,踢踢踏踏縮到圈尾,兩粒豆豆眼仿佛寫滿了迷茫與委屈。
它似乎失去了什么,但它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肖師傅一鼓作氣劁了九頭豬,割下的東西裝了半盆,他撥著水洗了手,接過楊桂平付的工錢。
“豬睪睪你們誰要吃了可是大補。”肖師傅向賀岱岳等人使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褚歸斂了斂眉,用力扥了下賀岱岳的衣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