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歸耳中嗡嗡作響,漸漸的,嗡嗡聲一點點變得清晰
他的手好了,痛是假的褚歸眼神模糊地看向右手,慢慢恢復焦距,他右手的傷疤真丑陋啊。
疼痛潮水般褪去,褚歸縮了縮胳膊“謝謝,我不疼了。”
賀岱岳對褚歸的恩情遠非一句謝謝能概括,但褚歸如今身無長物,除了謝謝,他拿不出什么能報答的。
褚歸的脆弱轉瞬即逝,賀岱岳揭下熱毛巾,叫他安心休息,楊桂平準了他一天的假,今天不用再下地割麥子了。
“謝謝。”假是誰替他請的顯而易見,褚歸側了側身,“那你呢”
褚歸沒事了,賀岱岳自然是要接著干活的,他掖了掖搭褚歸腰間的被子“我走了,你快睡,午飯我等下帶到地里吃,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賀岱岳說完出了臥房,褚歸聽著他腳步聲到了廚房,因為瘸腿的緣故,賀岱岳走路的動靜稍大于普通人。
褚歸閉上了眼睛,堂屋門吱呀一響,賀岱岳走了。
村里其他人照常該干嘛干嘛,賀岱岳同楊桂平商量了一下,接手了褚歸割的那片麥地。
沿著褚歸的進度,賀岱岳干完了他干不完的活,中途僅吃飯耽擱了幾分鐘。王成才巡查幾次,喊賀岱岳別那么拼命,村里其他人要是有賀岱岳一半自覺,他哪至于一天八百遍地盯著。
每日上限十二個公分,割一畝半地是十二個公分,割兩畝同樣十二個工分,賀岱岳拼命干,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罵他傻呢。
傻不傻的賀岱岳不在乎,王成才給他記了十二個工分,然后在褚歸的名字旁邊寫了個六“噓,楊叔叫我算他六個公分的,你莫和褚歸講。我是看明白了,你倆的性子一頭牛生的,個頂個的倔。”
賀岱岳干了兩個人的活,褚歸得六個公分天經地義,王成才的話一點沒錯,依褚歸的品行,他若是知曉了實情,指定不肯接受。
收工哨掠過田野,褚歸從斑駁的夢境醒來,屋里暗沉沉的,似傍晚又似清晨。
褚歸下床打開房門,夕陽沉入山坳,紅霞鋪撒了半邊天,原來是傍晚。
鍋里放著賀岱岳留的餅,氣溫高,飯菜悶一天會餿,餅倒是香的,褚歸吃了半張墊墊肚子,剩下的準備等賀岱岳回來一塊吃。
把餅端到案板上,褚歸刷鍋燒了洗澡水,順手將臟衣服洗了,昨天晚上忙著布置牛棚,換的衣服堆盆里沒來得及洗。
賀岱岳到家便有熱水迎接他,洗好的衣裳在屋檐下晾著,褚歸坐桌旁點著燈,一邊縫他前兩天崩線的褂子,一邊等他吃飯。
誰能說他們現在不像一家人
“睡飽了嗎”賀岱岳摸了摸褚歸的額頭,溫熱細膩,“有沒有哪不舒服”
“沒有。”褚歸縫到末尾,繞著針尖打了個結,剪斷線頭,把褂子翻到正面,縫合線平整,雖不如他手受傷之前,但總歸比賀岱岳漏風的針腳強。
賀岱岳的衣服基本上全是粗布料子,不適合貼身穿,褚歸縫的褂子是他為數不多的一件布料柔軟的。
褚歸將補了開線的褂子遞給賀岱岳,賀岱岳接過當即脫了剛洗澡換的衣服套上“下次我回來晚了你自己先吃,你胃不好,別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