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繞開那賣家,離開馬市,耳邊卻響起一道低泣聲。
柔弱的,哀怨的,數不盡的委屈和絕望。
一下又一下,十分清晰地落在了耳垂,滾落到了心口,像是把軟刀子,在那柔軟的位置扯開了道血口子。
疼,疼得厲害。
疼痛逼迫沈素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再去問詢翠桃,只是順著聲音繞開了一匹匹高大威猛的駿馬,在幾乎看不到的位置找到了一匹雪白的瘦馬,它的毛發一點雜色也沒有,潤澤光滑,但極其瘦弱,看著連個孩童都承不起的樣子。
在這個人人都崇尚修仙者的世界,但凡家中有些家底的,縱然是孩子沒有天賦,都想用錢財另辟蹊徑送著孩子沾點仙緣,修仙界趕路的手段數不盡數,這買馬的大都是難以觸碰仙緣的人,她們對馬的需求是行路載物,這匹馬并不符合需求,但它生得確實是精細,所以賣家不愿意賤賣,也就一直沒能出手。
沈素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綾羅綢緞,看著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賣家眼看著她靠近白馬,原本就狹小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心口的算盤不住撥動,只求折最少的價格賣出這最無用的馬匹,不曾想沈素連聽他說話的功夫都沒有,她捂著心口,指了指馬“翠桃,付錢。”
一直到離開馬市,翠桃還是沒有明白沈素為何非要買下這匹中看不中用的馬。
“小姐,這馬看著病懨懨的,不像是能行遠路的,還貴的厲害,買來又有什么用”
翠桃嘀嘀咕咕的,埋怨著沈素花了一大筆錢買下這只能觀賞的馬兒。
沈素是知道原因的,原主對錢財沒有掌控力的,所以家中花銷都是翠桃在細細算著,這馬的確是貴,那賣家見她一眼相中了,那是坐地起價,價格抬得十分昂貴,幾乎是能再買下個小宅院的價了。
賣家是篤定了沈素會買,沈素也的確是買了。
不買,心口會疼。
翠桃不知道的是這不是無用的馬兒,而是沈素的救命藥。
在她買下這匹馬以后,那樣的低泣聲就輕了許多。
只是隨著翠桃的抱怨,哭泣聲又響了幾分。
它應該是聽明白了翠桃的話,只是它應該不會是妖,因為翠桃就是妖,如果是生了靈智的妖物,那翠桃應該是說不出這種話的,沈素不想點破翠桃的身份,她還沒有摸清楚翠桃到底想做什么,她沒有對抗妖物的力量,維持現狀的話,翠桃應該暫時不會害她,但沈素也不想這哭泣聲再重些。
哭聲每重一分,她的心口都會更疼一分。
沈素一手牽著馬繩,一手捂著心口“翠桃,我走累了,你去雇頂轎子。”
她找著借口支開翠桃,翠桃卻更覺得那馬兒無用了,她瞪了眼白馬,匆匆跑去給沈素雇轎子。
等著翠桃走后,沈素目光肆意地在白馬身上停留,她抬手摸上了白馬耳垂的毛發“不哭了。”
耳邊的悲泣聲沒有減輕,心口就越來越疼了,呼吸都慢慢遲緩而痛苦。
沈素被疼痛折磨到力氣被抽離,她幾乎是靠在了白馬身上,手指搭著她細軟亮澤的毛發,緩緩靠近她的耳垂,擠出來的低語落在了馬耳邊“乖,我買了你,你可不能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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