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心中愧疚,當然是先喂著兔子吃。
她喂兔子吃米飯,難免會落下些米粒,喂著菜難免也會落些湯汁。
眼看著油點子沾上了那一身白毛,藺家嫂子比沈素都痛心,她心口狠狠一揪“姑娘,你這兔子這么白凈,這毛要是弄臟了也不太好收拾吧,我給它做件衣服吧。”
藺家嫂子是個行動派,說做菜就做,說做衣服也是一樣的。
她也不等沈素應,就將針線布料都翻了出來,硬是將沈素那句挺好洗的堵了回去。
她可是只半妖,身上有鏡衾的血脈,身體自帶水,又怎么會洗不干凈兔毛呢。
自帶水。
這話有點怪。
沈素臉色一僵,默默又往桌上放了錠銀子,然后一邊喂著兔子,一邊看著藺家嫂子裁剪布料,她想到了說上一句“對了,阿嫂,我姓沈,叫沈素。”
藺家嫂子應了她一聲,頭卻沒抬,一針一線在布料上繡著些圖案。
她手很巧,針線越走越快,沈素也漸漸看清了她手底下繡著什么。
那是只彩色的蝴蝶。
繡在布料上的彩蝶,讓沈素想起來了白燭映襯下垂死蝴蝶,凄美慘敗的臉色。
沈素喂兔子的手一頓,她問了藺家嫂子“阿嫂,你家里還有其他人嗎”
藺家嫂子這次抬起了頭,她眼底有一瞬的掙扎,可更多的還是迷茫和痛苦,她遲鈍地搖搖頭“沒,沒有。”
她口中說著沒有,心里卻像是被沈素戳進去個窩,疼痛從胸口鉆了出來,藺家嫂子的眼眶里滲出了水霧,可她手上的針線卻沒有停歇,一針又一針就連扎破了手指也沒有察覺。
血珠子滲進布料
里,一朵血梅悄然綻開。
沈素一愣,連忙放下了碗筷,上前搶下了藺家嫂子的針線“阿嫂,你還好嗎”
藺家嫂子抬起頭,眼底已經被水霧浸濕“缺了什么,沈姑娘我家里好像缺了什么。”
無助,數不盡的悲涼。
“還能怎么樣,幾根神仙香下去,人安分著呢。”
腦海中響起來了那男人的聲音,沈素幾乎可以斷定他們所說的那神仙香應該有改變人記憶的能力。
沈素朝著藺家嫂子屋里多看了幾眼,角落里擺著個佛龕,佛龕上供奉的雕像被黃布緊緊裹著,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小香爐里還插著幾根燃盡的香。
那會不會就是神仙香
沈素還在觀察藺家嫂子的家,忽然聽到衛南漪問她“沈姑娘,我們能不能留兩天”
衛南漪一直是好人,早在發現那些小山匪有故事的時候,她就想幫幫她們,但她也很清楚她已經不是當年了,一只小兔子不具備幫她們的能力,如果沈素因為她張口而留下來,萬一出什么事,她良心不安,但藺家嫂子為人太好,衛南漪做不到在知道這個好人可能生活在地獄的時候,還安然離開。
其實衛南漪不說,沈素也是有點這個想法的。她耳邊還有那些男人的話響起,她是越想越惡心。
遇見的惡人太多,難得遇見個好人。
管點閑事就管點吧,要是打不過也帶著這藺家嫂子一塊跑吧。
總不好看著這么好的人被畜生糟蹋。
她一手捏著針線,一手握著藺家嫂子的胳膊,晶亮的眼睛盯著藺家嫂子“阿嫂,我能不能在您這借住兩天,我可以付你錢。”
藺家嫂子終于是從痛苦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她聽聞沈素要留宿,連忙擺手“不不不,嫂子不要你的錢,你本來就該住下的,你一個小姑娘總不能住到荒郊野嶺去,要是被狼吃了可怎么辦。”
沈素剛想謝藺家嫂子,耳邊忽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