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排六個杯子上空的裊裊水汽,見證著有人不久前不惜丟掉老臉大打出手,也要向著個才十六歲的小少年殷殷請托。
余曜站起身,
眼神平靜。
“趙教,
如果沒什么事,
我就先走了。”
趙正飛想問又不知道怎么問,“一會有事”
“嗯,”少年從容答道,“我和秋哥約了去后山滑粉雪。”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場雪,后山有幾條樹林道,余曜早就想滑了,直到今天才終于等到了合適的厚度。
趙正飛張了張嘴,一揮手,“去吧去吧,那邊樹密,你們倆都小心點”
余曜就回公寓去敲了秋聆歌的門。
秋聆歌全副武裝地等了好半天了,當場抱著雪板沖出來,“走”
余曜把才送到的粉雪板抱在懷里,“走。”
定制粉雪板板身又長又翹。
上翹的板頭上有只鍍金的小貓徽記栩栩如生,和聞聲就跳到少年肩膀上的那只毛絨絨小黑貓團子像了個十足十。
“要錄像嗎”
秋聆歌興致勃勃地擺弄錄像機。
余曜突然想起來什么,去房里翻出了祁望星前幾天送來的微型無人機。
“之前不是許諾說你考試考好就送你,我在網上都看見了成績截圖,考得很不錯沒去學校都能考得這么好,跟我二哥一樣,都是學神的料”
青年笑吟吟的神情從腦子一閃而過。
余曜把微型無人機拿給師兄看,“用這個應該更方便。”
秋聆歌豎起大拇指,“專業”
兩人直奔后山雪場。
今天輪到單板隊的室外,老遠就有隊員跟他們打招呼。
“秋哥小余”
“你們是來滑粉雪”
余曜抱著的粉雪板外形太突出,再結合著昨天夜里的那場大雪,大家都興奮起來。
“我們也想一起去看看”
“小余你就帶我們一起去吧”
余曜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大家伙就一窩蜂地說說笑笑地跟到了野雪道去。
整整一夜的大雪,再加上前些天的積雪,后山樹林雪道上雪層足足有30厘米厚,打眼一看,倒像是山體上蓋了厚厚的幾層棉被。
余曜彎腰掬起其中一把揉了揉,黑色手套的指縫里就下起了雪。
不像南方雪那樣一捏就滴水,再捏就成冰。
東北天寒干燥,落在地上幾天的積雪都是細細的潔白雪粒,被揉掉了冰晶外細小緊實的雪絨花后,就變成白色的粉末形狀。
不容易被碾碎,也不容易黏合在一起,球一樣結實又飽滿,風一吹,還會被掀起白色煙霧。
薄紗似的雪粒吹在臉上,一群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就興奮了起來,也不知道誰先開的頭,一個經常和大家扯皮逗樂的社牛分子就被一群人興高采烈地按住埋到了雪里。
“打雪仗咯”
“兄弟們,埋他”
“哈哈哈哈”
打雪仗的人群在雪里翻騰起來,使勁渾身解數,敵我不分地踢雪抓雪,相互投擲。
余曜和秋聆歌對視一笑,倒沒加入亂糟糟的混戰人群。
秋聆歌是不能,余曜則是不想。
少年的目光向下飄去。
沒有明確道路的傾斜山體上,衛兵一樣的深綠矮松七零八落地佇立在厚厚的積雪中。
細細長長的松針上長了厚厚的雪掛,被半透明的白色霧凇墜成一個個沉甸甸的雪球,瓊樹銀花般雅致潔白。
遠遠望過去,就像雪地里開滿了一樹一樹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