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團體賽的第十五輪即將開啟。
整個場館卻一片寂靜。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會是決定最終冠軍歸屬的最后一戰
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啊啊啊啊,好緊張好緊張
數不清的彈幕飛快飄過鏡頭,直播間的觀眾們仗著場上的選手看不見,放肆激動地發泄著自己觀賽時的緊張。
這可苦了場上的觀眾們。
場邊來回巡視的工作人員加上他們的素養,讓大家伙忍了又忍,把臉都憋紅了也不忍心在這種至關緊要的最后時刻發出聲音干擾到場上的全部六名選手。
也因此,余曜哪怕此時已經摘下了耳塞,敏銳的鼓膜也只能捕捉到頭頂上空調的呼呼風聲和背后隱約龐大的細微呼吸。
余曜其實一開始也沒打算摘掉耳塞。
甚至可以說,他是特意在開賽前才把耳塞找出來戴上的。
余曜并不是一個一味放縱自己,完全不知道輕重的人。
他的確很討厭耳塞的憋悶。
但個人賽上的意外還歷歷在目。
自己當然可以抵抗場館里的嘈雜聲,但那種意料之外的尖鳴已經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強度,再來一次的話,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在即將要扣動扳機的瞬間會不會被驚擾到。
團體賽又不比個人賽。
個人賽的失誤他當然可以一肩擔下。
但常師兄和方昶對冠軍的向往和渴望可不是他能一人承擔得了的。
所以余曜一開始是真的打算戴著耳塞打完全程。
但令他也沒想到的是,自己似乎對于耳塞這種東西不是一般的排斥。
在他的親身體會里,這種全靠外力屏蔽聽力的方法不僅不能完全隔絕掉外界的異響,反而會放大脈搏心跳聲,讓人呼吸憋悶,制造出新的干擾。
看來耳塞真的不適合自己。
余曜眼見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的呼吸頻率越來越被影響,不得不遺憾地放棄掉了這種其他運動員都很習慣的保護方式。
他自以為拿下耳塞的動作足夠隱蔽。
但沒想到常方毅只是隨便地一掃就發現了異樣。
當然了,少年大概更沒想到的是,幾乎在他避開鏡頭假作不經意地拿下耳塞的當場,坐在觀眾席里的紀凈儀就一眼看到了徒弟的小動作。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反應沒有上次大,但還是捂著亂跳心口百思不得其解,“小余怎么就那么排斥耳塞呢”
明明大家都是戴著耳塞上場的啊
紀凈儀有點后悔平時的訓練里沒有勸說徒弟多帶上耳塞適應適應了。
他的聲音很小。
但就坐在他旁邊的祁望霄還是聽了個分明。
青年的視線在少年白皙分明的耳廓頓了頓,輕聲,“大約是不喜歡束縛吧。”
紀凈儀一時沒聽清,“什么”
但祁望霄已經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他其實也不能完全保證自己的猜測準確。
只是代入自己想了想,耳塞隔絕,看似保護運動員本身不受干擾,但又何嘗不是對于聽力的一種剝奪。
失去對周遭一切事物的掌控感,對于一位瘋狂熱愛極限運動,習慣于精細操控渾身上下包括每一寸神經末梢與死神作斗爭的極限運動員來說,效果絕不亞于用繩索死死捆綁住了讓他飛起的羽翼,應該很難不生出下意識的排斥心理。
所以哪怕有被干擾的風險。
但翱翔在天空中的鷹又怎么可能懼怕足以壓城的暴風雨。
掙脫束縛才是能讓他飛得更高更遠的唯一解法。
想到這里,祁望霄眼里帶了點笑,像是點綴了光。
與大部分緊張不安的觀眾不同,他已經開始期待起余曜的最后一槍。
這大概又是一個驚艷所有人的決勝
祁望霄的目光始終沒離開端槍瞄準的少年。
而余曜的最后一槍也并沒有如很多人所想的那樣姍姍來遲。
少年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之前隊友們拖后腿的干擾,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繼續按照先前的節奏端槍,瞄準。
在發令口哨聲終于響起,側過臉清淺呼吸幾下之后,按住扳機的指腹就毫不猶豫地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