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不下,就火化了再帶在身上吧。”一直留著也只是腐爛,老楊還是建議他把這只手火化了再帶在身上。
聽說有人把愛人的骨灰做成戒指戴在手上,老馬就把那只手的骨灰掛在脖子上了,長度正好在他心口,他就這樣帶著何家秀去天南海北,去救助站在死亡懸崖上的人。
老楊問他還帶著呢,是因為當時他幫他一起火化,看他帶上后,跟他說什么時候放下了,什么時候就摘下埋葬了吧。
老馬笑了笑,回他“這輩子應該是摘不下來了。”
兩個老同事在院子里坐下來,一邊喝老馬帶來的烈酒一邊看著虎斑小貓,又害怕又抵觸地融入到貓群里。
宋明亮給他們端來兩盤下酒菜,叮囑他們少喝點。
老楊問老馬“你怎么不去政府部門,去了那家養老院”
換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去政府部門。
“因為我發現救人幫人這件事,嗯亮晶晶的。”老馬搜索著他詞匯貧瘠的大腦,說了這么個詞。
他本是一個底層得不能再底層的人,給老破小區當保安拿兩千塊錢都會被嫌棄,都要求人的。
原本他輩子踮起腳也只能看到塵土,自從加入到救援隊后,他去了很多地方,救了很多人,看到了塵埃里砂礫被磨出來的色彩。
“那個部門確實也能幫助人,總沒那么直接。”老馬說“這家養老院是挺高級的,但人在老年,尤其是沒有行動能力,只能等死的時候都是無助惶恐的,我能更直觀地幫他們,又有亮晶晶的感覺了,這感覺讓我安心。”
他是這樣的人,想做這樣的事。
生于微末,耕耘塵埃。
“我就知道地你會這么選哈哈哈。”老楊開心地說。
老馬舉起酒杯,“我也知道你一定會理解我的。”
就像沒有救援隊了,老楊這個小院里還在不斷增加流浪小貓,少了一顆眼的,瘸了一條腿的,沒有尾巴的,看它們吃飽后躺在院子曬太陽,老楊臉上就再也兇不起來了。
不用成為誰的英雄,為這些殘缺微弱的小東西遮風擋雨也是他滿足的一生。
老楊也舉起酒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玻璃酒杯相撞,撞出了一道陽光。
旁邊,一個男生正倚靠在門框上盯著他們,嘴里念叨著什么。
院子里一個沒有尾
巴的牛奶貓正撅著屁股,在柔軟的貓窩里呼嚕嚕地踩奶。
陽光溫暖,微風正好。
“尤月,過來吃飯了”
正在窗口書桌上看書的尤月放下了課本,看了看窗外的桑樹,起身去吃飯。
石丹鳳把鍋放在桌上,在圍裙上擦了擦了擦手,說“這是你爸爸和你單叔早上爬山摘的羊肚菌,媽媽給你燉了雞湯,快來嘗嘗好喝嗎”
說著她又喊“尤莫寒,別干活了快來吃飯”
尤莫寒在院子里做木工,“馬上了馬上了,就差一層清漆了,我現在做好,晚上月月就能用新書桌學習了,嘿,帶著木香的書桌。”
尤月端了雞湯坐在門檻上,看尤莫寒給他做書桌,喝了一口湯,鮮得瞇起了眼。
石丹鳳也給尤莫寒端了一碗出來,沒讓尤莫寒去洗手,就用勺子喂了他兩口,尤莫寒本就不皺的臉,有一種瞬間舒展開的感覺,他看著石丹鳳,臉上滿是欣喜和愛意,“真好喝,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