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在重重疊疊的輕紗下拱了半天,都沒能找到出路。
沈丹熹張開手指,抬手覆蓋在了那小小一團蠕動的凸起上,掌心下的生命弱小得可憐,只要她稍微一用力就能捏死它。
骷髏煞影蠱惑沒能成功,仍不甘心地叫囂道“何必強撐呢,在你與我們生出共鳴的那一天,你就已經站在深淵邊緣了,跳下來,就解脫了。”
長尾山雀似乎感覺到了她身上透出的惡意,在她的掌心下靜止不動了,她收緊手指握住它時,還能感覺到它身子細微的顫抖。
可那只手到底只是握著它,沒有再進一步,沈丹熹輕輕笑了一下,低聲呢喃道“我如果要跳落深淵的話,在九幽之時,就跳了,哪里還輪得到你在這里蠱惑我。”
靈臺里的骷髏煞影被撕碎,翻涌的怨氣重新被壓制下去。
沈丹熹抬起手,盯著披帛下僵硬成一團的小雀,好半晌后,它才忽然抖了一下,重新拱動起來,從披帛底下冒出個腦袋。
剛一冒頭就被指尖點在尖尖的鳥喙上,沈丹熹湊近了它,問道“你怎么還在這里,孔雀不是都已經走了么”
長尾山雀方才被嚇僵了,現在緩和過來,竟也不記仇,它歪過腦袋,親昵地用臉頰上細軟的絨羽蹭著她的指尖,張嘴吐出的卻是人言,說道“殿下,這是昆侖的鳥。”
沈丹熹動作一頓,這才注意到長尾山雀背上多了一道金色的翎羽紋,猜他是用了通感之術。
長尾山雀被嚇得僵直之時,漆飲光也深刻體會到了那種生命被人握在手掌之中的感覺,直到現在,他額上的冷汗都還未消退。
沈丹熹收回撫摸山雀絨羽的手指,問道“你醒了,這么說來寄魂花已經枯萎了”
一聽見是他的聲音,沈丹熹便收回了撫摸它的手,這樣明顯的差別待遇,漆飲光又豈會感覺不到。
“它的生命力有點過于頑強了些,尚還有一片花瓣盛開著。”漆飲光回道,通過長尾山雀的眼,忽然瞥見她指尖上的一點血色,“殿下,你流血了。”
沈丹熹垂眸,看見嵌入指甲縫中的一根木刺,這點細微的痛,這時才因為注意到而緩慢傳入意識。
她剛要抬手,長尾山雀已經跳過去,展開翅膀抱住她的手指,用鳥喙將她指尖上的木刺叼了出來。
“需要上點藥、藥、藥”漆飲光的聲音忽然卡頓起來,長尾山雀背上的翎羽紋閃爍,山雀的身子忽然晃了晃,低低地“啾”一聲,歪倒在了神女殿下妃色的披帛里。
沈丹熹一驚,以為是自己方才傷了它,“怎么
了”
良久,翎羽紋穩定下來,漆飲光細細查探山雀一番,才弄清楚原因,愧疚道“勞煩殿下給它喂點吃食,它好像是餓得快要暈過去了。”
浮玉臺是四水女神閉關之所,處處都有禁制結界,漆飲光想要飛進來并不容易,完全忘記了要去吃東西。
他是妖神之體,餓個二年五載都沒問題,奈何這只小山雀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鳥,少吃一口就餓得心慌氣短,頭暈眼花。
又累,又餓,還受到一場驚嚇,這只小雀現在才倒下,已算得十分堅強。
沈丹熹喚人送來點心,將米糕碾碎了灑在盤子里,伸手捧過山雀放進盤子,“應該能自己吃吧我可不會喂鳥。”
漆飲光驅使著山雀虛軟的身子努力叨了幾口,食物下肚,山雀漸漸活潑起來,開始自己進食。
沈丹熹和漆飲光都沒說話,只有小山雀站在盤子里,一下一下啄著米糕吃,吃完又跳過去,直接從神女殿下的茶盞里喝水。
它在茶盞邊緣站不住,眼看快要撲進茶碗里時,沈丹熹及時出手,撈了它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