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網上的長尾山雀悠悠轉醒過來,它被這一張網保護得很好,雖被罡風嚇暈,但身上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頂多就是掉了幾根羽毛。
山雀身上的翎羽紋亦還在,山雀剛一蘇醒過來,漆飲光便重新與它的五感連通,將殷無覓的那一句話聽入耳中。
他擔憂地動了動翅膀,立即便驚動了這一張靈網的主人。
沈丹熹在眾人的視線注目下,竟還有閑情注意到這一只小雀。
靈網被她勾手收束回去,沈丹熹捧住山雀,撫了撫它頭頂的絨羽,從容不迫道“好,我允許二位山主敲山問音。”
比起由她來敲山問音,直接讓玄圃和樊桐二位山主代勞,顯然更加做不了手腳。
沈丹熹實在太過鎮定且坦然,讓殷無覓眼中的笑意一點點凝固,原本懷著的看一場好戲的心態也逐漸轉變為憂慮。
可方才他是親眼所見沈瑱身隕在了她的法陣之下,她難道還有別的狡辯之法嗎
不等殷無覓多想,玄圃和樊桐兩位山主已經各自結出一個法印推至半空,便要砸入閬風山體之內,準備敲山問音。
卻在這時,閬風山中忽然刮起烈風,呼嘯的靈風從山林間席卷而過,一剎那間將閬風山中殘余的魔息滌蕩了干凈,閬風山中靈力陡然暴漲,在山林上空形成了瑰麗的靈嵐。
與此同時,來自于昆侖之主的最后一道神諭響徹昆侖上下,傳遞入每一個人耳中。
人間亂世,昆侖式微,皆在予一人之過。予身為君,負天所命,因一己私情,誤入歧途,以至天下大亂;予身為父,聽而無聞,視而無見,不識親子,以至神女受百年奪舍之苦
這一道神諭竟是昆侖君的罪己詔。
沈丹熹漠然地聽著沈瑱最后的懺悔,指尖輕輕撫摸著山雀的絨羽,神情不見半分波動,并沒有因他的臨終之言而有所動容。
當然,她確實也得感謝沈瑱最后的這一道神諭,為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沈瑱到最后,都以為她是為心魔所惑,才會做出那般驚世駭俗的“弒父”之舉,實際上,沈丹熹從頭到尾都很清醒,她無比清醒地想要殺了他,殺了他這一個被攻略成功的神君。
在與沈瑱對峙之時,沈丹熹便清楚地感覺到了,最后那一個弒神滅殺的大陣,實際上并未接觸到沈瑱。
漆飲光最后的那一句提醒或許喚醒了他身為父君的最后一點良知,昆侖的神女不能墮魔,也不能背負上殺父之罪。
在殞身于她的法陣之下前,沈瑱先一步自戕,他自行摧毀了元神,將身軀里殘留的神力都歸復了腳下這片大地,送與了沈丹熹。
神諭的最后,沈瑱自認無顏身居昆侖之主的位置,自散修為于昆侖,望諸位神官輔佐神女,將昆侖引往正確的未來。
隨著神諭落下,屬于昆侖之主的金印自虛空浮出,懸于沈丹熹身前。
沈丹熹伸手,接過了這枚昆侖印。
握住昆侖印的那一瞬間,沈丹熹立即便感覺到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的靈感范圍不再局限于閬風山,而是整個昆侖。從這一枚昆侖印中,她能清晰地看到縱橫于昆侖地底的金色地脈。
也能看到縈繞于昆侖之中,代表著昆侖氣運的紫氣。
然而,沈瑱交予她手上的,早已是一個殘破不堪的昆侖。沈丹熹心中早有預料,人間四處戰亂,民不聊生,昆侖的氣運想必十分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