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璋垂首,“陛下言重,這是下神分內之事。”
天帝道“管理好蓬萊,才是你的分內之事。”
浮璋聞言一怔,正欲請罪,余光掃見一道纖柔的身影側過一步,擋在他身前,她腰間綴著的珠玉撞出叮咚碎響,櫻色的裙擺搖曳,如一朵綻放的桃花落入他的視野里。
云渺搶先道“蓬萊那種偏遠孤島,都是些蠻荒的低級海獸,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有什么好管理的父君,不如你把浮璋調來天界做上仙好不好嘛”
天帝朝她投去無奈的一眼,斥責道“胡鬧。”
“我才沒有胡鬧呢。”云渺走上前去,想要挽住父君的袖擺撒嬌,不過剛走了兩步,便被一股無形之力擋在外面,她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父君和星主之間似有一股無形的結界,兩人對坐棋盤,看上去并不止于棋局上的交鋒。
父君與星主這一局棋下了許久,云渺上次來求見父君,想要與月老一同下界去昆侖時,他們二人就在對弈了。
那時棋盤上的格局撲朔迷離,云渺的棋藝不精,看不明白,今日再看,倒隱約看出一點黑白子之間的趨勢。
她不知父君和星主是在以何為棋對弈,但也知道不該在這時叫父君為自己分神,雖然星主也很好,但她的父君是天帝,不管是下棋還是別的什么,她都希望自己父君是贏的那一方。
“好吧,那我便不打擾父君和星主了。”云渺轉眼便收斂了自己驕縱的性子,斂裾行了一禮,轉頭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眸看向浮璋。
浮璋沒料到九公主殿下竟然如此收放自如,明明上一刻看她的表現,還以為她要胡攪蠻纏,不達目的不罷休,沒想下一刻,她便忽然通情達理了起來。
天帝顯然了解自己的女兒的性子,笑著擺手道“退下吧,莫要擾了寡人與星主的雅興。”
浮璋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星主,棋盤上黑子的頹勢已顯,星主深陷棋局之中,在天帝的眼皮子底下,他顯然已抽不出身來。
難怪這一段時日來,星主都未能予他們新的指示。
從凌霄殿出來,浮璋試探道“陛下與星主這一局棋,是從何時開始的”
云渺指尖點著下頜,仰頭想了想,“大約三個月前”
浮璋垂眸,若有所思,三個月前,豈不正好就是昆侖神女大婚之時
難不成天帝其實早已有所察覺,沈丹熹魂魄的歸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才以著一局棋先行牽制住了星主
喪吉二神奉天帝之命前往昆侖,正好與九公主的車輦錯開,二人到得昆侖,由玄圃和樊桐二位山主接待,兩人只遠遠瞧見熹微宮上的孔雀法身,以及宮外嚴密把守的侍衛。
昆侖現下雖有些紛亂,但未主動向天庭請援,天官便也不好插手昆侖,二人傳達了天帝的旨意,想要接九公主回天之時,才發現這中間出了岔子。
昆侖一方說,九公主月前便已離開,喪吉二神剛從天庭下來,當然確信九公主不曾回去,幸而浮璋神君的信函及時送到昆侖,才免了一番勞師動眾。
不論外面如何紛雜,熹微宮里卻很安靜。
沈丹熹的意識在火中浮浮沉沉,她經常能聽到漆飲光對她說話,一遍一遍地教她如何納入涅槃火中蓬勃的生機,這種天命賦予鳳凰一族再生的力量,十分強悍,定能重新聚攏她潰散的身魂。
沈丹熹試著在火中去尋覓他所說的生機,可除了這火中足以將一切焚毀的火氣外,再難感覺到有什么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