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上的果子太真,竟真叫它的鳥喙扎入畫卷中,叼出一顆紅彤彤的山棘子來。
山雀喜滋滋地拍動翅膀,仰頭想往肚里咽時,那果子忽然在它鳥喙上化成了一滴鮮紅的墨汁流了下來。
山雀不死心地又啄了幾顆出來,無一例外全都沒能吃進肚里。
漆飲光見不得它這么一副丟人的樣子,從袖里掏出一個錦囊,倒了一把瓜子仁撒到它腳下,山雀這才放棄了那畫卷中的山棘子,轉而叨起糕點來。
兩人坐回桌邊,漆飲光低頭仔細查看桌上鋪開的畫卷,說道“好逼真的丹青法卷。”
在他查看畫卷的時候,沈丹熹便也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臉,心中揣摩這只孔雀出來見自己這一面需得耗費多少染料他的眉是他自己染的,還是旁人幫他染的
這手藝實在堪憂。
沈丹熹應道“沈瑱親筆所畫,親手所制的法卷,鋪設在這里百年都無人察覺異常,自然逼真。”
漆飲光被她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轉頭看向亭子外面的桃花林,繼續道“這么說來,這座桃花林也是丹青所畫”
“嗯。”沈丹熹捻了一片桃花,在指尖輕輕一搓,桃花瓣內的法卷靈氣被揉散,粉嫩的桃花隨即便化作墨汁,將她指尖都染作粉色,“我從畫卷中拆解出了法陣,改制了幾個銘文,使丹青之術可以用作活物之上。”
漆飲光愣了下,意識到這話中的含義,詫異地轉過頭來,“殿下的意思”
他話未說完,便見沈丹熹從袖中取出一卷新的畫卷展開,畫上只畫著一只五彩的小鳥。
沈丹熹抬袖取來桌角的細毫筆,筆尖上帶著一點靈氣充盈的金墨,輕輕點在畫中五色鳥上,她懸腕提筆之時,那畫中五色鳥便隨著她筆尖金墨從畫紙上脫離。
“小鳥,過來。”沈丹熹喚道。
漆飲光下意識傾身,余光掃見一旁的長尾山雀一蹦一跳地跑來沈丹熹手邊,他才意識到她喚的不是自己。
沈丹熹提起細毫筆,在長尾山雀的背上輕輕一點。
細毫筆尖下綴著的五色丹青便如彩煙一樣貼附上長尾山雀身上,長尾山雀雪白的胸脯被染上一層桃花般的粉色,頭頂赤紅如火,黑色的翅羽也透出一種五彩斑斕的流光,它的尾羽往外延伸,長出了一簇纖長而濃艷的藍色尾羽。
這一只黑白色的小鳥,眨眼間變作了一只濃妝艷抹的五色鳥。
長尾山雀被自身的變化嚇了一跳,啾啾叫著要往漆飲光袖子里鉆,被他用指尖按住。
漆飲光捧著長尾山雀,捏開它的翅膀,仔仔細細地將它翻來覆去看了個遍。
沈丹熹托腮看著他,說道“雖然我覺得你本來的樣子便很好,但你若是實在不喜,你想要什么樣子,我都可以專門為你畫出來,應該比你自己染的”她頓了下,一言難盡道,“這個樣子,要自然許多。”
長尾山雀掙脫了漆飲光的手心,撲騰翅膀飛進桌案一角的茶碗里,在茶湯里打了個滾,也沒有將身上的五彩洗掉半分。
它跳出茶碗,抖掉一身茶水,振翅從亭子里飛走了。
漆飲光光聽到她說“專門為你”四個字了,想也沒想地點頭答應,“好,那便有勞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