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雷鳴巨響,雷光淹沒車廂,再然后,這一段記憶便徹底消散了。
沈丹熹和漆飲光這一路循著這些飄散的記憶,已經走到了山谷深處,前方是一株完全枯萎的桃花樹,樹身干裂折斷,枝杈都歪斜在了地上。
漆飲光從這株桃花樹下挖出了那一把刺死厲廷瀾的匕首。
沈丹熹接過匕首,抹開上面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漬,看清了匕首刃面上刻著的紋路,“裂魂的咒術。”
厲廷瀾最后應該死得很痛苦,魂魄被生生撕裂開,這一縷主掌意識記憶的魂,被鎖在了這把匕首內,就算他的魂都快要崩解了,都沒能脫離這一把匕首的綁縛。
沈丹熹在這個匕首上發現了熟悉的縛魂手法,織魂,且結的是死結。
是以,厲廷瀾的這一縷魂也只有徹底崩解潰散,才能從匕首里分離。
沈丹熹施展了一個封存的術法,靈線編織成一個刀鞘,將匕首收入其中,從死地出去。
她并未收了這一片桃花林畫境,只在那一座瀑布陣眼上構建出一個狹窄的通道,命人進入畫境底下,一寸一寸地詳細清查這一片枯竭之地。
從桃花林畫境回到昆侖宮時,已是第二日的午時,沈丹熹先去見了母神姒瑛,昆侖的現狀對姒瑛同樣有很大的影響,身為山君的沈瑱隕落,地脈枯竭的重壓便落在了姒瑛身上。
昆侖難以維持循環生息,四水也不再源源不絕,姒瑛這個四水女神便也無法恒久,她為沈丹熹擔下生死劫,沈丹熹在九幽消耗的三萬六千年,燃燒的皆是她的壽命。
四水從昆侖發源,流經天下,現今四水水源比起百年前,水量已不足曾經的十之三四,人間都許多水流都已干涸了。
沈丹熹心里明白,在看到姒瑛匆匆將扯下的白發收撿起來,不想讓她發現時,她便也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她向母神告知了自己的去向,回熹微宮時,曲霧已備好了出行的車輦,這回前往密陰山,不需要再委屈羽山少主充當坐騎了。
這一駕車輦通體都由椿木打造,車身鑲嵌昆侖山上的寶石玉珠,軒蓋生輝,鳳吐流蘇,是神女出行昆侖常用的車輦。
只不過這駕車輦存放在熹微宮中,已是很久未使用過了。
如今重現天日,負責駕車的神獸騶吾伏在車前,興奮地直喘粗氣,時不時坐起身來,伸長脖子往大門里張望,想看主人何時才能出來。
它長而粗的尾巴圈住車身,不斷地來回掃動,拍得車上掛著的珠玉叮鈴當啷地響,已是急不可耐,想要縱情奔馳一回。
沈丹熹當然聽見了它的催促,拍了一把它的大腦袋,按著它道“好了,別催,一會兒跑起來穩當些,要是敢顛著我的話,我就將你同狻猊互換,讓你守著宮門,哪也去不了。”
她的話音一落,身前身后,兩個方向同時傳來委屈的噴鼻聲。
騶吾和守門的兩頭狻猊對望一眼,前者覺得狻猊成天趴在這一畝三分地里,無聊的很,后者覺得騶吾拉著車輦四處奔波,勞累得很,都對對方的職務嗤之以鼻。
沈丹熹見騶吾垂下腦袋,終于沒那么興奮了,才滿意地上了車輦,掀開車簾往里一看,已有人捷足先登,端坐在了車廂的軟榻上。
沈丹熹眉梢微揚,還未說話,漆飲光已先行開了口,“殿下答應過要為我畫像。”
從昆侖去密陰山是需要兩三日的路程,倒也足夠為他畫一幅畫像出來。
“好。”沈丹熹沒有拒絕,轉頭朝曲霧吩咐了一句,進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