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息察覺到霍司承的目光,他回頭望去。
兒童樂園的燈光都是暖色調的,周圍也都是粉藍相間的裝飾氣球裝飾,和滿天星一樣的串燈,星星點點落進鐘息的眼眸里,原本浸了墨的漆黑瞳孔,此刻如雪山融化,霍司承試圖在里面尋找他想要的、帶著愛意的繾綣情愫。
鐘息微微垂眸。
旁人看了大約會覺得鐘息冷漠疏離,不茍言笑,霍司承卻從他的表情里察覺出幾分難以捕捉的委屈。
他清楚地記得,霍小飽聽不到霍司承說“爸爸愛你”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情。
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一陣笑聲,工作人員舉著牌子說“現在,家長們要幫小朋友完成一項任務,任務按照難易程度區分成了四種,分別是吹氣球、搭積木、攀巖和射擊,完成一項任務就可以為小朋友增加分值,最后分數最高的家庭獲勝,小朋友可以獲得精美禮品哦”
家長們紛紛笑道“真是一刻也不讓我們休息。”
霍司承問鐘息“霍小飽現在幾分”
鐘息看向屏幕,“十五分。”
“比第一名差多少”
“三分。”
霍司承是個習慣于爭第一的人,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不用爭,頂級aha的信息素賦予了他強大的自信、優越的智商和強健的體魄,第一名的光環于他而言,總是唾手可得。
鐘息倒是無所謂這些兒童游戲的成敗,他只希望霍小飽玩得開心,但他了解霍司承,知道霍司承肯定不愿讓霍小飽居于人后。
他看了一眼霍司承的腿,說“算了吧,我去陪霍小飽,不勞你操心了。”
霍司承剛要起身就被嫌棄,只能板著臉坐回原位。
鐘息跟在家長們后面走到一樓。
他選了最難的射擊,這一項分數最高,但因為難度也是最高,沒有其他家長選擇。
霍小飽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鐘息獨自一人走向射擊區,他睜大了眼睛,驕傲地告訴旁邊的幼教老師“是我媽媽”
幼教老師蹲下來,霍小飽告訴她“我媽媽最棒了,全世界最厲害”
鐘息拿起墻上掛著的,是一只等比例的玩具沖鋒槍。
握住槍托時,許多肌肉記憶回溯而來,鐘息難免有些恍惚。他離開軍校將近四年,這四年里他日日伏案寫論文,和他原先的彈藥工程專業完全背道而馳。
射擊場,已是很遙遠的前塵往事。
唯一有點印象的是大一那次軍演,他爆破完碉堡之后開著掃雷車回營地,半路被霍司承截胡,霍司承掀開他來不及關好的掃雷車艙蓋,拿著一把特種卡賓槍瞄準他。
那時鐘息只想著活下來,茍一個二等獎換學分,結果手一哆嗦,讓霍司承掛了彩。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煙霧彈慢慢散去之后,強烈的光線照進車艙,模糊了鐘息的視線。他抬起頭,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那時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霍司承,也不知就是那一槍,他賠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工作人員走過來,將鐘息拉回現實。
工作人員說“鐘先生,連續射中三次玩偶的話,可以給小朋友加十分哦,射中兩次加六分,射中一次加四分,一共有五次機會。”
為了呼應兒童樂園的氛圍,自動計分靶上放了一只玩偶,以低速左右移動。
鐘息抬起槍,讓槍托抵在肩窩外側。
旁邊有家長看到了,連忙扯了扯正在吹氣球的友人袖子,“瞧,鐘先生選了射擊。”
“他會射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