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情知師妹并非無的放矢之人,深深看她一眼,選擇了信任“好。”
他將安神靈丹所需靈草備好,去掉了幾味體弱之人無法消受的藥材,遞給小師妹。
薛宴驚挽了挽袖口,將鐵鍋加熱,挑揀著扔入各味靈草與藥材,放在火上翻炒。她嫌凡火不夠熱,左手并指又捏了只烈火符出來。
火大了加水,水多了再加火。
方源在一旁看著小師妹那連炒菜都未必能炒熟的翻炒手法,嘴角一抽。
他還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用這種方式來煉制丹藥,煉丹一事向來比較嚴肅,有的丹修在煉制高階的丹藥時,甚至還要特地選擇良辰吉日開壇,哪像小師妹擼起袖子拎著鍋鏟就敢上陣。但他又轉念一想,好像也的確沒人規定過不能用這種方法煉丹。
方源這邊心思百轉,薛宴驚的動作卻越來越熟練,恍惚間,她覺得自己似乎有過類似的經歷,沒錢沒藥,受了傷只能自己去找靈草,吐血吐到快把臟腑碎片吐出來了,還要強撐著身子去摸索著想辦法練成丹藥。
從無實體的斬龍金劍,到不借助任何工具凌空畫符,再到如今這鐵鍋炒丹藥
她忽然有些懂了,這些東西,未必是歸一魔尊刻意為之,更不是在耍威風,要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有些能力,大抵是被逼出來的。
想通這一點,薛宴驚心下卻也并未掀起任何波瀾,她并不想為過往的苦難而自憐自傷,何況還是壓根沒有記憶的苦難。
她很快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方源看著鍋里拳頭大小的一坨糊狀物,奇道“這是什么”
“丹藥,別看賣相不怎么樣,形狀也大了些,”薛宴驚道,“但吃下去效果應當是一樣的。”
方源左右端詳半晌,覺得師妹強行說這坨東西是丹藥的行為堪比指鹿為馬。
孩子父親聽聞丹藥練好了,先是連連道謝,待走到近前一看,愣了一愣“這是剩下的鍋底灰”
“不,這就是丹藥本身。”
“這、這要怎么喂下去呢”
薛宴驚擼了擼袖子“你要是舍不得硬灌,就讓我來。”
“不必不必,”男子看了一眼這生猛的仙師,連聲拒絕,“不勞煩您,還是我來。”
薛宴驚將丹藥盛在一只大海碗里遞給他,他盯著海碗遲疑片刻,總覺得這仙師不甚靠譜“我聽說丹藥都是圓形的。”
“修仙者不拘于形,不役于物。”
“”方源依稀記得這句不役于物,大意是指人不被外物所役使,怎么解釋都與眼下的情況毫不相干,但孩子父親似乎是被這被聽起來比較高深的措辭忽悠過去了,小心翼翼地端著海碗直奔著病床而去。
眼看他在孩子床前比劃了半晌,不知如何下手,最后還是孩子祖母一把將海碗搶過去,一口一口地硬是喂了下去。
這碩大的丹藥,不過喂入一半,眼見那孩子臉色便紅潤起來,一家人大喜
過望,祖母也加快了手上動作,不多時,孩童睫毛微顫,指尖輕動,仿佛被什么東西刺激到了似的,很快醒了過來。
眾人喜形于色,連忙圍了上去。
但那孩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趴在床沿處嘔吐起來,父親急忙拿了痰盂接著,他的祖母面上難掩的喜色里又混進一絲擔憂,向薛宴驚詢問道“仙師,修兒這是怎么了這病癥可還會有什么遺患”
薛宴驚于窗邊負手而立,身姿挺拔,一襲雪灰色衣袍襯著如墨長發,看起來分外的仙風道骨,聞言高深莫測地吐出兩個字無妨。”